“本公主回來了!”
沒有看見人,余清窈都想象到華昌公主兩手叉腰的神氣模樣。
余清窈還在剛睡醒的恍惚中,反應了片刻,才仰起臉問道:“公主昨夜一直都沒有回來?”
昨夜莊子又亂又吵鬧,余清窈居然都沒有想起華昌公主。
自從她下午出去后,就再沒有動靜。
這是一夜未歸了?
李策揉了揉太陽穴,“看樣子是了。”
兩人也沒有出屋子,就打開了一扇窗,齊齊往外面看去。
只見裴知岐還穿著昨夜的衣裳,頗有點垂頭喪氣地立在院子里,他身邊落下了好幾個大箱子,都是他護衛剛剛從馬車上卸了下來的。
“你一晚上都不回來,就去買這些了?”
華昌公主理直氣壯道:“你不是說本公主的綾羅綢緞,金玉珠寶都沒有用嗎?誰說沒用,本公主能換這麼多藥材!”
余清窈趁機上下打量了華昌公主,果見昨日還珠光寶氣的公主殿下現在頭發上素得連支銀釵都沒有了。
她昨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竟把身上的首飾都當了,買了這麼多藥材回來。
裴知岐好似僵住了,良久才重重抽了口氣,連肩膀都不由自主地往上一聳,好似肺腑里空空如也,讓他都快喘不過氣來。
“你可知昨日莊子里出了刺客,我等你回來,都等了一宿,你就算要買藥……也該派個人回來知會我們一聲,更何況我何時說了要你買藥了?”
“刺客?”華昌公主一愣,然后馬上就抓住裴知岐話里的重點,“裴知岐,你擔心我了?都等了一宿沒睡?”
“……你別岔開話題。”裴知岐往后躲了一下,“現在路上盜匪猖狂,你也不擔心出事?”
可華昌公主不管他說什麼,就好像抓住了什麼好玩的事,一個勁湊上前,對他左問右問。
“真的一宿沒睡呀,看你眼圈是不是都烏了……”
余清窈趴在窗臺上看得起勁,不由道:“公主還真舍得……”她回過頭正想問李策是不是,忽而就在光線下看見了他眼下的疲累。
她心里微訝,忍不住踮起腳,兩手捧住他的臉。
“殿下昨夜也沒有休息好麼?”
李策微微一笑,否認道:“怎麼會,我休息好了。”
余清窈只能想到是昨夜那些動靜,十分懊惱道:“都是我不好,讓殿下操勞賑災大事之余還要費心我的事……”
若她不跟來安縣,乖乖留在中都,也不會讓殿下還要為她的安危擔心。
“賑災是公事,你是私事,更何況對你,我是甘之若飴。”李策揉了揉她的腦袋,又輕輕抱了她一下,“去洗漱吧,我陪你用完早膳。”
李策的公事耽擱不得,余清窈心里拎得清,并沒有一味糾纏他不放。
很快春桃知藍就進來服侍她洗漱梳妝。
他們的早膳就是兩碗清粥,佐以兩碟小菜,外加一籠饅頭。
因為是莊子上的廚子一鍋煮的,還要考慮到病患的忌口,因而很清淡。
余清窈和李策都是不挑的人,能吃飽肚子就可以了。
等到兩人用完早膳,李策走出了屋子,福安趁機走上前給他稟告昨夜的結果。
“……那破廟不等人走近就燒著了,火苗躥得很快,根本沒法接近……”
“那人呢?”李策望向緩緩升起的太陽,微微瞇起眼。
福安道:“等到火滅了,從里面挖出了幾具尸體,都成了黑炭一般,難以分辨模樣,身邊也只剩下幾塊燒成團的令牌……”
都結成團,自然毫無作用。
“不過,我們的人的確是追著應崢去的,他身邊是有幾個接應的人,這段時間還經常一起行動。
”
對于應崢他們所掌握的信息不多,只有臉上的墨字以及那雙比尋常人更淺顏色的眼睛,但是大火一燒,只剩下扭曲變樣的干尸,就無法辨認。
“知道了。”李策神色平靜,頓了一下,又吩咐:“叫載陽不可離開王妃身側半步。”
余清窈漱口,又洗凈了雙手,春桃還用玉片給她挑出了一抹香膏敷在手上,讓她慢慢用手溫化開,直到皮膚吸收了那保養的香膏。
在精致養護這方面,春桃要求極高,對她是就差盯到了頭發絲。
知藍和她都是遙城長大的,可沒有金陵里的貴女那麼細致講究,因而春桃只能努力將她照看得更細致了。
等到手干了,余清窈就迫不及待提起裙子出門,正好撞見李策朝她走了回來。
“我還以為殿下已經離開了。”余清窈松了口氣。
李策朝她微笑:“我是來告訴你,昨夜西邊一破廟里生起了一場大火,那個混入莊子的人也燒死在里頭了。”
“燒死了?”余清窈愕然。
一種十分復雜的情緒油然而生,就好似不知該松口氣,還是該感嘆生命無常。
即便是她揮之不去的心魔,生死也只在一瞬之間,輕輕松松就會被奪取。
李策柔和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猶如溫風解慍。
“所以日后你都可以放心安睡了,不用再擔心。”
余清窈緩緩眨了眨眼睛,對著他翹起了唇瓣,軟軟應了一聲,就道:
“殿下快去忙你的事吧,我現在都好啦。”
李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留下一句晚上歸的話,就帶著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