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昌公主離開后,載陽便松了口氣,不由自主就開口道:“還好王妃不似公主那般任性。”
“是殿下不想讓我出門麼?”
載陽的反應讓余清窈察覺到了怪異,他剛剛聽見華昌公主邀她一道出去時,甚至都有點緊張。
“……所以你是特意留下了?”余清窈上下觀察他。
載陽冷不丁被余清窈懷疑的目光一掃,渾身就打了個激靈。
沒想到王妃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其實直覺還是很靈敏。
他連忙搖起雙手,“王妃多慮了,只是屬下覺得現在外面的確亂得很,不但有鬧事的流民還有從龍驤軍出逃的士兵混入其中……”
“什麼,你說龍驤軍怎麼了?”春桃忽然在后面插了話,焦急地追問起載陽。
“龍驤軍?”載陽沒想到春桃對這個會有所反應,撇眼瞧著她答道:“最近鎮國公親自率大軍前去鎮壓叛變的龍驤軍,龍驤軍不少士兵逃了出來,可能會往周邊的州郡藏匿,安縣、宜縣這些地方正亂著,最是合適不過了。”
“發生什麼事了?”余清窈知道春桃不可能無緣故對龍驤軍這樣關心。
知藍扶住呆若木雞的春桃,開口解釋道:“春桃有個弟弟,之前就在龍驤軍里頭。”
之前知藍就聽春桃提起過,原本春桃還打算找個好時候向王妃求求情,讓秦王殿下把她那個弟弟弄回來,省的真要上戰場,屆時丟了性命,讓她對不起養父養母。
春桃的眼淚隨著知藍的解釋就落了下來,她淚眼汪汪地看著載陽問道:“我弟弟他不會出事吧?”
載陽連春桃弟弟是何許人都不知道,又怎好回答她這個問題,只能又把她打量了幾眼。
瞧著春桃年紀不大,料想她弟弟還要再小上一兩歲。
“年紀小一點的多半都是雜役兵,不會拿刀動槍,上不了戰場,在后方等著平叛后被收復,再由王妃請殿下找鎮國公問一句,應當可以要出來。”載陽寬慰她道。
其實說起來,龍驤軍這事都是上面領將的罪,下面的士兵向來都是聽從軍令行事,更何況他們又怎會知道一次次的勝利其實不是功勛反而是主將勾連外敵的罪證?!
“萬一、萬一他也逃了出來怎麼辦?”春桃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幸好有知藍一直扶著她,才沒有讓她脫力摔倒。
載陽撓了撓腦袋,“那可能也會混在那些流民當中,到處躲避官府的追擊吧。”
逃兵的身份會讓他們舉步艱難,余生都只能躲躲藏藏,很難再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畢竟降兵和逃兵是不一樣的,士兵就算是死,也要在兵冊上有所記錄,而不能憑空不見。
春桃聞言也明白做逃兵的嚴重性,又擔心自己那弟弟是不是正在外面流浪,喃喃道:“那我是不是更應當去外面找人問問?”
興許就能碰到幾個‘逃兵’,問到她弟弟的情況了。
知藍連忙安慰她,說等殿下回來了,讓王妃先問問情況也好。
余清窈自然愿意幫她這個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把春桃先安撫好了,讓她暫回屋中去整理心情。
龍驤軍一事暫沒有結果,但那邊施粥的善事正如火如荼地展開。
本以為華昌公主的新鮮勁一天兩天就會過去,誰知道她竟然一連四天都往外跑。
江州的糧運了過來,除了分發到了受災的三縣之外,其余的就由莊子上的廚子每日熬成熱粥,馬車運到最便捷的路口,支起攤子,發放給周圍的流民飽腹。
莊子上的病患慢慢少了,或康復歸家的,或重病不治的。
就連謝家人在謝老爺病情穩住后,也在余清窈不知情的時候默默離開了。
裴院判日漸閑了下來,干脆就在施粥攤不遠處支起了一個臨時看診的地方,給過路的人看看小病。
李策依舊忙碌,日日都要出去,莊子上太過冷清,再加上一連數日都風平浪靜,余清窈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警惕,索性帶上知藍和春桃去給華昌公主幫忙。
華昌公主特意弄出一專供婦孺取粥的地方,為免她們搶不過隔壁那些壯實的男人們,也是為了讓自己一個小姑娘避免跟陌生男子打交道。
雖然不在金陵城,可是華昌公主還是很在乎自己的美丑,一點也不想被太陽把小臉、小手曬得黑峻峻,使喚人大費周章搭起了一個棚子,四周還掛著灰黃色的麻布,好遮住陽光。
如此一來,也正好和隔壁敞開的粥攤形成了分明對比。
春桃還抱著打探弟弟消息的心思,所以十分積極地忙里忙外。
在帳子里,余清窈只用負責把碗一一取出來,在桌子上擺好,自有力氣大的仆婦用大勺從鍋里舀出濃稠的熱粥分到碗里。
華昌公主就負責維持秩序,讓她們挨個上前取粥碗。
接連幾日,她們的配合也越來越好。
人多的地方總是少不了談話,有一天余清窈正好還聽見兩個村婦談起了與自己有關的事。
一人說道:“聽說最近來的那位貴人是秦王殿下,難怪了,那些個狗官都跟縮頭烏龜一樣,再不敢出來耀武揚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