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自然不會,母后放心,您和齊王在齊州的地位不會改變,無論金陵城的結果如何。”
齊王頓時大失所望,口不擇言:“啊……就算四哥你……也不打算接母后回金陵城麼?”
他堅信李策若是要去爭,金陵城無人能搶的過他,所以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是李策將來要是成了皇帝,竟然也不打算把母后接回去,他真的好失望。
齊王太后已經氣紅了臉,不但是李策的話讓她惱怒,齊王的真情流露也讓她感覺難堪。
“祥兒!”
齊王縮起了脖子,不敢去看太后的臉色。
“母后的確不該再管著了。”李策開口為齊王說話,語氣平靜道:“好好頤養天年,比做什麼都強。”
齊王太后積羞成怒。
“難不成你要一輩子都和本宮生分下去,一直不原諒本宮這個做母后的?!”
李策望著她,抿唇不語。
齊王太后還想開口逼他。
“不是所有的事都值得被原諒,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被原諒。”余清窈反握緊李策的手,忽然開口,“太后做過什麼令殿下寒心的事心中清楚,自能體諒殿下現在不能夠原諒的心情。”
“你竟敢插嘴?”齊王太后沒想到,身邊三個人竟然都在忤逆她,她氣急反笑:“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本宮面前大放厥詞?”
“臣妾是殿下的妻子,是您的兒媳,夫君有難解的問題不予以幫助,視為不賢,長輩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若不能直言指出,視為不孝,臣妾不能做不賢不孝之人。”余清窈雍容不迫地道。
她看向李策,唇角揚起道:“殿下,我說得對麼?”
李策望了她一眼,心底溫暖許多。
“是,兒臣無法原諒母后的所作所為。”
他不必隨俗沉浮,也不必原諒。
即便如余清窈這樣心平德和、寬大為懷為的人都能體諒他的不原諒,他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有無本王的原諒,對太后的地位都沒有影響,太后又何必執著于此。”
再說下去,倒顯得是她在胡攪蠻纏、糾纏不清,好似她在求著李策原諒自己。
齊王太后怎能容忍這樣的局面,當即將車簾扯下,對外喊道:“回去!”
齊王愣了愣,還沒從震驚中醒過神,“啊,這就走麼?”
齊王太后猛得一拍車壁,低聲呵道:“別廢話,快回去!”
齊王冷不防聽見里面的聲音有些哽咽,心里突突跳了兩下,不敢再多嘴。
齊王太后背靠著車壁,痛心入骨、凄入肝脾。
沒有想到,她竟也有為李策的一句不原諒,而淚流滿面的一天。
因為,李策是真的不可能會原諒她了。
人群散去,車隊重新啟程。
秦王殿下即將返回的消息,飛速地傳了回金陵城。
第94章 忘記
哐當——
大梨花木玳瑁書桌上, 一整套汝窯青瓷茶具突然被推下了桌,摔在寸金木地板上,砸了個七零八落。
破碎的瓷片四處飛濺。
燭火都狠狠地搖晃了幾下, 似也被這動靜驚擾。
光線將人影投射到了墻壁上,宛若鬼窟里張牙舞爪的妖物。
李睿兩手撐在桌邊,面色蒼白, 胸膛起伏不定,仍在震怒之中,難以平靜。
“你說,他抓住了誰?”
“回、回殿下, 秦州參議樂大人、毛大人、倉使計大人、檢校方大人、司獄刁大人還有斷事賈大人……”下面跪著的人冷汗直流,說畢, 連忙把頭磕在地上, “我們的人本已經按計劃準備去處理, 誰知道秦王明面上是離開了秦州,卻將大部分護衛都留在了中都, 一直暗暗跟著我們的人, 我們一動手, 他們就蜂擁而上, 搶先救下了那幾人……”
這顯然是被順藤摸瓜了。
“廢物!”李睿猛得一拍桌子。
他的力氣很大,整張實木桌都被他的氣勁推得往前竄了幾寸。
“若是應崢還在,怎會發現不了被人跟蹤了, 他們是吃什麼的,竟然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反而讓李策的人搶了先手?!”
原本李策還摸不清到底背后是那些人動了手, 眼下倒好, 直接偷營劫寨!
下面的人不敢回話, 叩首在地,一動不動,就好像是泥塑的擺設一樣。
李睿自己吼完,又忽然想起應崢的死,額角的青筋不斷地跳動。
那猙獰的頭顱還在眼前,是李策對他的警告。
不過事已至此,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又怎會因為這個失誤就自亂陣腳。
李睿慢慢往后退了幾步,坐回到椅子上,兩只胳膊擱在扶臂上,燭光將他的臉分割成明暗兩部分,就好像是蟄伏在洞窟里的獸,正耐心等著撲食獵物。
“他們都是些不足掛齒的螻蟻,只要章州知府沒有落在他手里,一切還可以彌補。”
“是、是。”下面的人應道:“章州知府膽小如鼠,只怕聽聞了秦州的事情,自己就躲了起來,不說我們的人難找到他,秦王的人也難找到他……對我們而言也是件好事。”
李睿重重‘哼’了聲,“以防萬一,還是多派些人手,務必早點找到他,還有秦州那些世家既然已經吃下這麼大的虧就讓他們把嘴都閉緊點,要不然只能等著一起倒大霉!”
秦州水災一事的起因莫過于他們這些世家想要兼并百姓的農田,這是朝廷嚴懲重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