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蹙著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那、那怎麼會少了兩塊,難不成它還自己生了腳?”
“昨日除了陛下還有什麼人來了折香殿?”
喜兒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日太醫院裴院判過來,給陛下診了平安脈……”
“裴院判……”齊貴妃仔細想了想此人的關系,忽然捂住胸口,抽了口氣。
“糟了!快去告訴楚王。”
巧兒和喜兒不敢耽擱,馬上去找相熟的內監想通知楚王,可是得回來的消息卻是楚王已經進了太極殿。
齊貴妃頓時跌坐在玫瑰椅上。
*
卯時,宮里用以報時的鐘響了六聲。
今日是月初的早朝,眾臣皆打起了精神,揣著各自要奏請的折子,趕往太極殿。
官員按品階穿著不同色的官服,如河流匯海,魚貫而入,依次登上太極殿前的漢白玉階。
太極殿在皇宮中軸之上,是所有宮殿當中最重要的殿宇,重檐廡殿,丹紅盤龍柱、金色琉璃瓦。
飛檐翹起,猶如展翅的大鵬,雄偉壯觀。
在大殿龐大的陰影籠罩下,所有的人都猶如小小的螻蟻一般,慢慢往前挪動進。
太極殿雖大,卻也不能完全容納下百官,唯有品階高的官員可以進入大殿,其余小官或者外地來的官吏只有站在前廣場上候著,以防皇帝要過問。
廣場上烏壓壓一片。
因為離皇帝遠,反而沒有那麼拘束,見面就互相寒暄起來。
今日之所以人聚得這樣齊,皆因為皇帝龍體抱恙,已經有好幾次稱病不能理國事,這國無儲君就猶如秋收后卻沒有留種,保證不了來年春耕。
青黃不接,對于國家也是很危險的事。
一上朝,禮部尚書就先提出年尾祭需要陛下與儲君先后到天地臺祈福,可如今東宮空置,這年尾祭又該如何辦?
自從太子被廢,皇帝一直沒有再決定儲君人選,但這也拖了大半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皇帝也明白,朝臣等這一日久矣。
他將手擱在膝上,肅然危坐:“那依眾愛卿所言,朕該立誰為太子?”
在場成年卻沒有就藩的皇子也只有兩位,皇帝這話問的,不少擁戴楚王的臣子心中不由誹謗起來。
自然該立皇長子,難不成還立廢太子?
說起來,本被幽禁的廢太子前幾日才‘趾高氣揚’地回到金陵城,今日竟就出現在朝會上,與楚王一人一邊,分庭抗禮。
仿佛有死灰復燃之相,如何不讓人驚訝。
他們誰也沒有提前預料廢太子竟還能出現在早朝上。
可見皇帝的心思實難預測。
寧國公是楚王的老師,首先站出來道:“立長立嫡,如今陛下沒有嫡子,而長幼有序,以禮制,該立楚王殿下為儲君。”
禮部尚書立馬附和,“臣附議。”
張閣老手持象牙笏板,不慌不忙地站出隊伍,他先是夸贊道:“楚王殿下確實偉績豐功、武藝超群……”
文人說話喜歡拐彎抹角,所以在損人之前,都先要夸上一夸,聽見明顯不是一個陣營的張閣老夸了起來,楚王等人無不都在等著張閣老說但是。
“……但是,我大旻朝已不是南征北伐的動蕩時期,現如今以平穩發展為首要國策,楚王殿下常處于軍中,學的是如何打仗制敵、運轉糧草,卻沒有學習如何治理國家。
這段時日里,諸位同僚不是也常常來內閣抱怨事被積壓多時,遲遲等不來處理嗎?”
張閣老又持著象牙笏板朝明淳帝行了一禮,“陛下龍體抱恙,有些事情內閣處理不了、司禮監處理不了,楚王殿下亦是決斷不了,這才慢慢堆積起來。”
明淳帝忍不住點頭。
自打他頭疾好些,就又開始著手處理延誤下來的政務,也發現了楚王在這方面的確還欠缺許多。
張閣老趁熱打鐵:“當初秦王殿下在位的時候,陛下就是休息個十來天,亦是無妨。”
有人在后面嘀咕了聲,“秦王自幼當太子培養,這哪能一樣,楚王殿下如今已經做的不錯了,難不成還要拔苗助長?”
張閣老雖年長,但耳清目明,將身后的話聽了個清楚,頓時轉身對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準確叫出那位大臣的名字:“高大人說的不錯,楚王殿下欠缺的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幾年,要學的的東西太多,老臣以為這太子之位,楚王殿下難以勝任。”
高大人面如土色,冷不防被張閣老點出來,這讓他日后還怎麼在楚王面前混!
張閣老也不管他如何難堪,轉身又抬起象牙笏子就對著明淳帝道:“是以臣建議,復立秦王為太子!”
“臣等附議!復立秦王為太子!”張閣老身后走出不少擁護廢太子的朝臣,持笏板附和。
楚王黨當即也不肯罷休,紛紛站出來,請旨立楚王。
這乍一眼看,如今擁戴楚王的人竟然比秦王的還要多。
當然這離不開楚王的不懈努力,在秦王待著琳瑯小筑修生養息的時候,他夜以繼日奔走在應酬之中,與朝臣們拉近關系,獲得支持。
只要是朝廷大事,難免有紛爭。
但還從沒有吵得如此兇過,兩邊是各執一詞,你言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