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位出身不高的皇后,眾人不得不感慨她是撞大運了。
誰能想到被廢的太子有朝一日能夠重新起勢,奪得最后的勝利,而那被眾人奚落的秦王妃也因此站到了頂峰,再無人敢小覷。
看著冊封大禮之后,帝后攜手離去的背影,余次輔身邊的一文官捋著長須感嘆了聲:“有些事可不得說就是命啊。”
他雖然說得含糊,但話中的意思,旁邊的人都聽明白了。
最先與廢太子定親的是余次輔家的大小姐。在太子被廢之際,余家果斷抽身,當初看,怎麼都像是果斷明智之舉。
與一個已失圣寵的皇子牽連,對家族毫無裨益。
可現在看,余家無疑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虧大發了。
余伯賢這幾個月焦頭爛額,臉色一直不好,此刻聞言更是怒火中燒。
當初太子復立,楚王身死,不說家中夫人又哭又鬧,他那個不爭氣的女兒也在屋里摔了好些名貴的瓷器,還關在屋里稱病了一段時候,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悔恨交加。
周圍的同僚都還等著看自己笑話,眼下的余次輔也不好表露自己的情緒,冷靜道:
“確實,我一早就看出皇后齊天洪福,運旺時盛,能有這樣的機緣造化也實屬正常,更何況皇后與我余家也是同宗同源,往后少不了往來,總比某些八竿子都打不著,只能干著急的強。”
他最后忍不住諷了一下剛剛開口的侍郎大人。
“哼!——”侍郎大人一甩袖子,“皇后娘娘現在有明威將軍在,和你們也沒什麼關系了吧。”
這算是直接挑明了講,顯然侍郎大人也給他踩到了痛處。
眼見著這些大人要吵起來了,旁邊的內官連忙上前勸道:“諸位大人也累了,宮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不若移步前往偏殿小憩。”
以往登基大典是不附帶宮宴,但今日新帝高興,群臣也只能作陪。
一些不能出席登基大典的命婦、貴女也乘坐著馬車,陸續趕到皇宮參加宮宴。
余次輔看見自己臉色奇差的妻女,恨鐵不成鋼道:“今日這大好的日子,你們拉著張臉像什麼樣子,等著被人看笑話?”
余薇白撇著嘴,“反正誰不知道她在咱們家吃過苦頭,估計怨氣大著呢,現在裝樣子又有什麼用?”
余夫人揪著帕子也是一臉忐忑,“聽說那明威將軍也來了……會不會來尋我們麻煩……”
余家人的擔心顯然是多余的。
因為此后既沒有人來尋他們的麻煩,更沒有人來關注他們。
帝后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過他們,就好像已經徹底忽略掉了他們的存在。
余伯賢見同僚們觥籌交錯,自己這處卻無人問津,瞬間明白過來,即便皇帝不處置他,也不會再重用他,口里不由喃喃道:“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鼓樂齊鳴,精心裝扮的宮婢捧著佳肴魚貫而入。
一千零一道珍饈讓人應接不暇。
余薇白越看越不是滋味,正好瞧見宮婢放下一道樸實無華的糕點,趁機發難道:“這是什麼?”
宮婢躬身道:“白玉糕。”
“什麼卑賤的玩意也敢拿到宮宴上?”余薇白斥道。
“白玉糕不是東市那家小店的糕點嗎?”旁邊一個官員聽見他們的對話,驚訝道。
在這些龍肝鳳髓里頭,出現這平平無奇的糕點,實在奇怪。
正好路過的福吉聽見他們的疑問,指了指黃金臺的方向,“哎呦,大人好眼力,正是東市那家百年老店的白玉糕,是咱皇后娘娘喜歡吃,陛下專門要宮外特供進來的。”
眾臣循聲望向黃金臺,果見皇后對白玉糕極為滿意,正沖新帝展顏一笑。
新帝眉舒眼笑,雍容閑雅,仿佛是世上最溫柔的郎君。
若不是知道這位新帝處事雷厲風行,心狠手辣,但看他現在這幅模樣,都要給他輕易欺瞞了過去。
“既、既是皇后娘娘喜愛的,定然有不凡之處。”官員們再不敢說白玉糕粗陋,個個奉為至寶。
明眼人都能看出新帝對皇后一往情深,遷就縱容,他們還敢說什麼?
酒過三巡。
黃金臺上已不見帝后二人。
余清窈沐浴更衣,被服侍換上了一身喜服,扶進了寢宮。
她環視一圈這間陌生的寢殿,只見里面燒著一對龍鳳花燭,墻上還貼著大紅的囍字,到處都鋪著紅綢,喜氣洋洋,猶如婚房。
“陛下這是……?”余清窈又驚又喜。
李策也穿著一身紅色的喜服,正在桌邊擺弄什麼東西,聽見她的聲音才抬起頭,含笑望著她。
余清窈看著他的臉,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兩年前,她剛嫁入閬園是那一夜。
那時的他眉目偏冷,猶如出鞘的利劍,帶著令人生畏的壓迫力,可卻在看見她的轉瞬間,就像拂云撥霧露出溫暖的眸光。
就如他如今的模樣。
“窈窈過來。”
余清窈彎起唇角,移步走上前。
原來桌上擺著兩個盛了酒的和巹杯,剛剛李策就是在擺弄這個。
“大婚那日,因我之故,一切從簡了,我想一輩子的事還是該補上。
”李策給她遞上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