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
兩人同時被聲音驚動。
一人俯視,一人仰視,目光遙遙對上。
余清窈把防曬噴霧藏在了身后,有些結巴道:“你、你回來了啦。”
話脫口而出,就帶有點奇怪的感覺。
就仿佛她是家中的女主人般,依著欄桿,在審視晚歸的男主人。
“嗯。”李策放下玻璃杯,修長的手指擱在木桌上,顯得那膚色白皙,指骨流線分外流暢,好像是一件合該擺在博物館里精致的玉器。
余清窈因為站在高處的緣故,很容易就注意到李策的臉頰和脖頸有些泛紅,而那雙幽黑的眸在暖光之下緩緩眨動,不見清明,反而帶著些朦朧。
“喝酒了?”
想起他之前交代過晚上有應酬,余清窈猜測他肯定喝了不少酒。
李策點點頭,抬指揉了揉鬢角,好似有些不舒服,“電話,不接麼?”
“沒事……”余清窈低頭看了眼,又是陌生電話,掛掉后一步步走下樓梯,“福安呢?”
余清窈覺得福安應該會來照看李策,不由奇怪:
“他沒有一起回來麼?”
“他……”李策停頓了下,“在樓下停車,有人占了位子,需要一點時間。”
豪宅區也車位緊張?
余清窈心里不由感慨了一下有錢人真多,怕不是這里每家每戶都有四五輛車換著開吧?
“那我給你沖杯蜂蜜水吧……”余清窈快兩步走下樓梯,指著沙發的方向,“你歇一會?”
李策打量了她一眼,“謝謝。”
余清窈下午在廚房里幫過孫姨的忙,剛好知道蜂蜜放在哪里。
她重新取了一個新杯子,在冷熱直飲機里摻了杯溫水,又找出一木勺,挖了兩大勺蜂蜜放進水里。
琥珀色的蜂蜜順著她的攪動,慢慢融入水里,純凈的水變成了淡黃色,無數的小氣泡在里面沉浮。
她輕手輕腳走到李策坐的單人沙發前,李策正在打電話。
“嗯,停了車你就回去休息吧。”李策注意到她的到來,臉微仰起,眸光落在她身上,“……有人照顧我。”
余清窈手端著玻璃杯,垂下的視線從冒著氣泡的蜂蜜水里透過,依稀能看見李策望上來的眼神。
她心里忽得一跳,就好像一顆彈起來的球,不能控制自己落下的方向,讓人不知所措。
她哪會照顧人,李策突然給她蓋這樣一頂大帽子,讓她都不好意思馬上提要回去睡覺一事了。
“謝謝。”李策伸手接下她遞上來的蜂蜜水,示意旁邊的位置。
“坐吧。”
余清窈攏起自己身上的針織開衫,搖頭道:“不用,我穿著睡裙,不能坐在床以外的地方。”
她有點潔癖,洗完澡換了睡衣后,不會再坐在其他地方,更何況是客廳的沙發上。
“這樣。”李策喝了口剛泡開的蜂蜜水,微微一笑,“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的緣故,若是我讓你感覺到不舒服,那我很抱歉。”
“怎麼會……”余清窈有
些窘,面對明明還不太熟卻已經在法律上是她合法丈夫的人,她會有些緊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更何況他今夜還喝了酒。
要不是見他還意識清醒,她早就跑了。
酒鬼騷擾什麼的,她經歷過一次就不想再有第二次。
余清窈就站在他身前兩步的距離,白色的睡裙長至小腿中間,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膚,至于上面她還裹著一件針織開衫,更是遮得嚴實。
就好像給羊圈里層外層加固著圍欄,生怕外面的狼會進來叼羊一樣謹慎。
“時間不早了,你去睡覺吧,我再坐一會就上去。”李策看了眼手機,似是收到了資訊,不過他沒有急著打開,而是抬頭對余清窈微微一笑,溫聲道:“晚安。”
“……晚安。”余清窈望著他的臉遲疑了下,才轉過身離開,腳步輕快地穿過中島、餐廳往扶梯方向走去,不復來時的緊張。
李策的禮貌和溫柔都讓她受寵若驚。
他從容不迫的姿態和那份旁人學不來的矜貴都讓人心生好感。
但——也止于好感了。
從李睿身上余清窈已經明白,她注定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也許就像是一個絢爛的氣泡,無論它吹得有多大,所有人都知道,它終會破滅。
李策目送余清窈一路小跑上樓的背影,仿絲質垂墜感的料子十分輕柔,隨著她的腳步,睡裙裙擺不斷被踢起,瑩白細嫩的小腿若隱若現,很難不讓人注意。
直到她走進視線的死角,他才收回了視線,將半杯蜂蜜水放到茶幾上,身子后仰靠在沙發上。
熒幕的螢光瞬間照亮了他幽深的眸。
李睿查了一圈沒有找到人,終于通過監控下拍到的車牌找到了他身上,氣急敗壞地發了一堆資訊。
【RUI】:你什麼意思,我和清窈的事你也要插手?
【RUI】:搞笑你該不會真的暗戀過她吧?我和她正當交往,是她男朋友,你撬我墻角,還要臉嗎
李策慢悠悠地在輸入框打字。
1、你們已經分手了,請自覺寫前男友個字。
2、我結婚了,你不關心一下對方是誰?
【RUI】:我有病關心你娶誰
還沒過片刻,對面好像終于意識到了什麼。
【RUI】:你和誰結婚了
李策手肘撐著軟皮沙發的扶手上,手托著下顎,目光從茶幾中央,插在透明玻璃花瓶里滿滿一束鈴蘭花上輕輕劃過,回到手機熒幕上,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