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連我都想不明白。
凡事游刃有余的一個人,在感情里,會戴幾層面具?說幾句真話?
愛意有幾分?喜歡又有幾分?
顧太太低頭道歉,顧承之垂頭,一句話沒說。
程靳舟回到車上,送我去機場。
陪我候機的間隙,一句留我的話也沒說。
短短數日,我反而更像那個最不舍的人。
快走時,我轉身抱住他。
程靳舟有一瞬間的僵硬,彎腰將我攬進懷里。
「有話要說?」
我動了動唇,眼眶酸澀。
「謝謝你這兩年的照拂,我十分榮幸……做過兩年的程太太。」
表面的平靜自此撕裂。
程靳舟將我抵在 VIP 室的門口。
熱烈又帶著狠意地吻向我。
「枝枝,往后都要平安才好。」
14
首都機場直飛貢嘎,再轉車林芝。
到達目的地時,常年跟在我身后的救援隊隊員一碰見我,扭頭打了電話。
他偏過身,開了免提,十分刻意。
「靳舟,她到了。」
信號不太好,有點卡頓,電流刺刺啦啦響,最后歸于平靜。
「嗯。」
電話那頭的人很平和。
這兩年差不多都這樣,我偶爾跟程靳舟打電話,報個平安。
他安排來的救援隊隊員不一樣。
隔三差五地匯報近況,不常提起我,提起我時多是調侃。
比如當下這樣。
打電話的人喝了口酒,眉尾一挑:「她說她很想你,嘿嘿。」
「……」造謠狗。
我腳步不聽使喚地慢下來,聽那個人的動靜。
幾秒過后,電話傳來程靳舟低聲的笑。
「別拿她開玩笑。」
笑意很深,仿佛無論真假,都很愉悅。
我眼前的人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有點賤兮兮的模樣。
他夸張地瞪大眼睛看向我:「哎,枝枝,你怎麼偷聽?我說的可不是你喔,你才不會想程靳舟。
」
「……」
說完,扭頭又對程靳舟說:「哎,誰開的免提,全被聽到了。」
「…….」
有病,得治。
我往房間里走,后面的電話還沒掛。
將要關上門的那一刻,聽有幾分醉意的人拔高了聲線:
「接下來返程拉薩。」
「你的狐貍尾巴要藏不住咯。」
路途顛簸,我碰床就睡,沒有深究這兩句話的深意。
這夜,我來來回回夢見候機室里,程靳舟將我抵在門邊。
面具和偽裝都撕碎,他一邊吻我,一邊呢喃:
「枝枝,我留得住你嗎?」
15
16 年二月,從南迦巴瓦返程拉薩。
路途中,顧家的人攔住我們的去路。
顧承之的妻子追到西藏,非要見我一面。
她高反嚴重,半躺在床上吸氧,見到我第一句話是:「溫枝,你要不要幫幫承之。」
我坐在她面前,疏離地看著她。
現在看,她是真的把顧承之放在了心上。
商業聯姻里,誰付出真心都得吃盡苦頭。
曾經,我和顧承之的共同好友也來當過說客。
言語間似有若無地透露,我們分開后,顧承之身邊跟過幾個人,身上總有點我的影子在。
「這種婚姻,沒人認真,誰都不會付出真心,你何必那麼在意。」
他們總是這麼問。
我在意,所以離開。
畢竟不是誰都可以為了錢,心安理得地做第三者。
面前的人掙扎著坐起來,我始終不動聲色。
她也是說客。
求我到程靳舟面前替顧家說上幾句話。
程靳舟有意的針對,壓得顧家喘不上氣來。
「你們一起長大,你總不能……看他最后像你一樣落魄。」
過往恩怨,她不過問。
所以她不知道,和顧承之分開后,他為了逼我回頭,隔絕所有企圖扶我一把的手,連工作都不讓我順遂。
現如今,我居然成了能挽救他困境的一棵稻草。
我搖頭,拒絕:
「程靳舟不會因為我一兩句話,改變他自己的決策。」
「他會。」
她十分篤定,將手機推到我面前:「你可以試試。」
她篤定到令我遲疑。
仿佛我一兩句話,真的能穩定住進食的惡狼。Ўż
最后,我起身,笑了笑:「我幫不了你們。」
我幫不了。
我如今,偏袒程靳舟。
16
抵達拉薩的第一站,前往扎葉巴寺。
途經納金山埡口,助理興奮地叫我:「枝枝,你看!」
這里的山頭掛滿五彩經幡,一層疊著一層。
我在這里拍過程靳舟,也是因為他,大火。
在神圣的地方,掛經幡祈福,會有心軟的神,讓你實現愿望。
一行人陸陸續續下車,有人去買經幡。
估計是認識的人,我聽幾個救援隊的隊員在用藏語和老板交談。
良久,老板用蹩腳的普通話,喊我:「程太太。」
救援隊的人發出純粹的笑聲。
我面頰一紅,讓他們不要亂說。
老板說是他自己認得我。
「因為我的視頻?」
他搖頭:「因為程靳舟。」
我怔了怔:「啊?」
救援隊的人拽著我的助理去掛經幡。
老板同我一樣驚訝:「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他喊人看店,帶著我往外走,在經幡的海洋里,大致指了個區域給我看:
「那里,都是。」
「程靳舟掛的,一大片,好多條,兩百米的經幡。」
他嘴里不停地夸贊。
說程靳舟來過這里很多次,掛過好多次經幡,撒過無數次隆達。
不用他人相助,一個人征服風的力量。
兩百米的經幡,只為一個人祈福。
「他在經幡上,寫過好多次你的名字。」
「我問他這是誰?」
老板扭頭看我,臉上微紅,帶著淳樸的笑。
我站在原地,手指下意識蜷縮。
老板的普通話里帶著點藏族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