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信!朕不信!」他披頭散發,恍若失智,猛地沖進去不斷地搖晃著我爹的身軀。
「琛兒……琛兒……」
我隨手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慢悠悠走過去,看著癡呆的皇上,略帶惋惜地開口:「皇上,皇后娘娘已經死了,還是不要耽擱下葬啊。」
皇上猛地抬起頭,滿目猩紅,臉色猙獰,可當看見我那張臉的時候,卻不由得晃神了兩三下。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朝著我逼近。
「你,給朕生個兒子。」
我羞澀地低頭一笑,靠近他,從他的手心剝離長劍:「皇上,我們進去說。」
他被我一步步地推到屏風后,宮人只聽見一聲悶哼,鮮血濺了滿屏,長劍叮咚落地。
「殺……殺人了!」
所有人驚恐不已地往外跑,我擦了擦臉,看著皇上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地倒下。
二十年前我娘一個高門顯貴的大家閨秀嫁給我爹,她一心服侍相公、照顧公婆,原本以為會迎來夫妻恩愛的好日子,哪承想成親三年我爹都未曾踏足后院。
公婆凌辱折磨她,說娶了一個石女子回來,林家香火斷了。
我娘終于忍不住了,她說出了我爹是斷袖的實情。
可我爹回來后三言兩語又挑撥了回去,將一切責任都重新怪到她的頭上。
作為懲罰,我娘上廟祈福「不幸」摔斷了腿。
后來,先皇指派我爹做剛出生的太子的太傅,我爹為了不惹人閑話,這才有了我們姊妹三個。
林家家大業大,可我卻自小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就連府里的丫鬟都要勝過我一頭,直到大姐出嫁,祖母才不敢繼續刻薄我們。
太子做了皇帝后,兩人的距離不可避免地拉開了,我爹又尋到了新的寵兒,這一消息傳到皇上耳朵里,他當即急不可耐地要開選秀女,點名林家必須送個人過去。
這一癡情,讓我爹看到了不一樣的希望。
他走之前,曾把我叫到書房,摸著那黃袍對我說:「裳兒,你想不想做公主?」
9
我在宮中處理皇上跟我爹的尸體的時候,京都的城門已經被踏破了。
江南來的「難民」闖過京都關卡,扣押三萬御林軍,直取皇宮,一夕之間,天下大變。
「裳兒!」Ɣȥ
大姐夫攜著大姐過來:「余黨已經清除干凈,十萬大軍,且聽你的號令!」
是的,從來沒有什麼難民。
江南沒有增加稅收,我派去的那些貪官污吏全都死在了半路,解決水患的錢是我借著仙丹的名義從國庫取的。
我獨攬朝中大權后,欺上瞞下,大姐夫帶著十萬大軍打著「難民」的旗號,一路奔襲京都。
過路時地方官員遞上的折子都是我批的,而皇上忙著和我爹蜜里調油,甚至都懶得看我成日在案牘前忙碌地寫些什麼。
大姐夫扣押百官的時候,我回了趟家,撫摸著書房嶄新的黃袍,這原本是我爹準備給自己的,如今我穿著,卻是正好。
看見龍袍加身的我,百官驚怒,痛斥我大逆不道,簡直荒謬。
我慢悠悠地拿出圣旨,上面清晰可見地寫著皇上讓賢退位于我,還有玉璽蓋章作證。
朝中老臣都沉默了,攤上這樣的皇帝,他們的堅持顯得極為可笑。
「即便如此,江山也不是你一個女子能坐的!」
他們再怎麼退步,也不能接受一個女子做雍朝的新皇,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姐夫越發不耐,一把抽出長刀。
「我三妹雄才大略,乃是千古一帝!」
「林裳,你即便是用武力脅迫我等,我等也誓死不從!」
「你這個皇帝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順,冒天下之大不韙,很快便會有忠義之輩討伐與你!」
我漫不經心地掏了一下耳朵,勾唇一笑:「如今都這個地步了, 我不做皇帝, 還有誰能坐?」
「何況你們以為,你們的堅持有用?」
「為何沒用?」其中一人冷笑道, 「你難不成還想將我們這上百官員全都坑殺不可?」
這群人有恃無恐,仗著朝廷離不開他們, 法不責眾, 不斷地向我發難。
我轉身一步步地走上龍椅,眾目睽睽之下,端坐下來。
與此同時,大殿魚貫而入蟒袍官員, 為首的人竟是早已「死去」的程前!
「臣拜見新皇,新皇萬歲萬歲, 萬萬歲——」
程前帶頭朝我跪拜下來,身后二十余高官齊齊高呼,剩余的人狂喜不已。
「程大人, 你沒死?」
「楊老將軍, 太好了,你沒死就好!」
不少人抱頭喜極而泣, 程前帶領的這幫忠義之輩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 有他們的支持,盡數一半的人都歸順于我, 剩下的一半也不得不順應地跪拜在地。
我即刻封大姐夫做鎮國大將軍,大姐隨之從軍,二姐夫和二姐則在戶部任職。
很快新的朝政建立起來,我開設女子學堂, 廣納天下有才之士,開通互市, 廉潔從政,雍朝的一切都欣欣向榮地發展。
三年后, 我在城墻頭看著下面百姓在田間勞作,安居樂業,心里一片平和安穩。
程前被我提拔到了丞相的位置, 這些年他費盡心力,幫了我很多忙。
「皇上, 時辰不早了,先回宮吧。」
我點了點頭,側眸看他笑道:「程前, 我當時同你說我會創造一個盛世, 你還狠狠地折辱了我一番。
」
程前臉色一紅,有些尷尬。
他原本是不信的, 直到我把他妹妹完好無損地帶了出來,又讓他親手料理了那些去江南的貪官污吏后, 他才相信這雍朝的根已經爛了, 只有我, 能化腐朽為神奇,讓他重生。
「皇上,起風了, 我們回宮吧。」
程前的聲音傳來,我深深地看了眼欣欣向榮的景象后,朝著朱紅白墻的宮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