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指帶著青樓花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還是指不讓任何下人給病榻上的我送水送藥?
我的好榮哥兒,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演一遍也就夠了。
江榮膝行到我面前:「我的功課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夫子說我以后定會金榜題名,娘親,你別不要我……」
其他的孩子已經不樂意了,他們拉過江榮,拳腳落在他的身上:
「你這小子要爭寵就爭寵,踩我們做什麼?」
「功課好些就了不起嗎?」
「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真當你是侯府嫡子了。」
我不再理會人群中啜泣哀求的江榮,而是朝一旁的江塵招招手:「離近點,我瞧瞧。」
「這衣裳破得不成樣子了,我屋里還有三匹從娘家帶來的好料子,給你做衣裳吧。」
那一瞬,我看到江榮抬起頭,他瞪著江塵,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嫉妒神色。
3
前世,我那三匹料子自然是都給了江榮。
他高興得不行,甜甜地謝我:「娘親待我真好,若是配雙時興的靴子就更好了。」
我出手大方,立刻又購置了美玉,專門為他做靴底。
然而,如今同樣的好料子穿在江塵身上,他卻悶悶的,一個謝字也不說。
「怎麼,不合身?」我去幫江塵量腰身,他避開我,臉色有些發紅。
「夫人的料子是極好的,只是我配不上。」他聲音很低,「我在外面動輒打架,再好的衣裳穿個兩天也就破了,白白浪費了夫人的心意。」
說完,江塵就要把身上的衣服往下脫。
我摁住他:「欸,脫什麼?」
他的臉更紅了,冷白的肌膚透出一點粉,讓這個硬朗的少年看上去有幾分讓人憐愛。
「既然知道打架不好,那就不要打架了,學堂是念書的地方,老和人打架做什麼?」
他低下頭,悶聲道:「我……不太識字,先生教的我跟不上。」
「沒事,我教你。」
江塵轉頭看我,眼中有一絲不可置信。
「我教你。」我鄭重地重復,「只是有個條件,不可再與旁人動手了,知道嗎?」
江塵猶豫了一下。
但隨即,他重重地點頭:「我答應夫人。」
4
教江塵識字其實很簡單。
他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很多,之前只是缺乏領路的人。
我從午間就開始教他,每次用了晚膳后再教一會兒,江塵便不肯學了。
我以為他性子急,坐不住,也不便強求,于是早早回屋休息。
結果,卻在有次起夜時發現江塵重新點燃了燭燈,趴在窗邊溫習。
老管家告訴我:「每次夫人走了,塵公子都會再爬起來用功。」
我有些詫異:「他對我從來不說這些。」
老管家笑了笑:「塵公子說,夫人身子不好,不該叫夫人陪著熬夜。」
我心里一動,一股暖流緩緩涌動。
第二日,江塵下了學堂,我想叫他來,問問近日先生講的內容他是否能跟上。
卻怎麼都找不到江塵的人。
我這才想起,江塵這幾天都避著我,我去瞧他,他也只是隔著房門應答我幾句。
似乎是在躲著我。
我出其不意,直接去了他屋里。
江塵被我堵個正著,清澈的眼中劃過一絲慌亂,第一反應是將頭側了過去。
然而我眼尖,已然看到他試圖擋住的左臉上,有青紫的傷痕。
「怎麼回事?」我一急,走上去捧住江塵的臉,「你又打架了?」
江塵垂著眼簾,睫毛微微顫動。
良久,他喉頭動了動,發出一個低低的「嗯」字。
我急火攻心:「不是答應了我不再打架嗎?」
江塵側低著頭,眸光晦暗:「是我錯了,請夫人責罰。」
我氣急:「你若是這樣,我以后再也不管你。」
我轉身想要奪門而出,走出幾步,卻突然意識到不對。
回身來到江塵面前,我沉聲道:「江塵,你對我說實話。」
江塵眸光一顫,隨即低頭:「這就是實話。」
「不,不對。」我搖搖頭,「以你的能耐,沒人能把你打成這樣。」
上一世我就見識過江塵的本事,江榮帶著一伙人圍毆他,他愣是能以一敵十,一手從府中老兵那里學來的流云鞭揮得縱橫寫意,無人能近他的身。
「你能傷成這樣,只有一種可能。」我牢牢地盯著江塵,「有人打你,你完全沒有還手。」
我扶著他的臉,強迫他抬起頭。
江塵直視我的時候,我才驟然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紅了。
「我答應夫人了,不打架。」他聲音聽上去有一絲啞。
我心中一震。
為了遵守這個約定,江塵在別人打他的時候,硬是一下都沒還手。
「打你的人是誰?」我冷聲道。
江塵不說話。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你娘親!」
江塵突然吼了出來:「不,你不是!」
我被他吼得腦仁疼,身子一晃,江塵慌了,連忙扶住我:「夫人……」
他這一扶,就像有一道電光穿過我的腦海。
「打你的人是榮哥兒,對吧?」
我冷冷地說。
5
第二日,我將江塵送到了醫館,我自己去了學堂。
江榮一見我來,立刻跑上前來,滿臉都是驚喜:「夫人來了,夫人要不要喝水?我去倒。」
我面沉如水,淡淡道:「你們最近打架了?」
江榮愣了愣,臉上的笑意少了兩分。
但他應當是早早準備好了說辭,立刻朗聲道:「江塵考試時作弊,品行不端,將我們侯府的臉都丟盡了,我看不過去,才帶人教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