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讓你抱她。」
「噢……噢噢。」
濯梨摟著裴懷景的脖子,吧唧一口親在了臉上。
「謝謝叔叔~」
我又一次扶額。
這個小社牛,也是顏控到沒誰了。
到了動物園,裴懷景把濯梨抗在脖子上看猴子,我去扔垃圾。
清潔工佝僂的身影,莫名的有點眼熟。
他轉過身,同樣瞇著眼睛看著我。
獰笑著,露出一口黃牙。
「女兒,你讓我好找啊。」
17
糟糕的回憶如狂風暴雨般襲來。
我渾身顫個不停,哆嗦著撿了根手腕粗的鐵棍抵在身前。
「誰是你女兒,別過來!」
濯耀看我的眼神,我熟悉極了,那是看一堆金錢的眼神。
沒有哪一刻我這麼慶幸,濯梨不在我身邊。
要是被濯耀看到,必然會用她來牽制住我。
濯耀興奮地滿面春光。
「女兒,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時候多開心,我們一家人終于要見面了。」
一家人?
我早就遷出戶口了,算哪門子的一家人?
我怒吼。
「我不是你女兒!」
濯耀置若罔聞,自顧自地說著話。
「你再給爸一點錢好不好,就一萬,一萬翻本了我就還你,你看爸爸過的多慘啊,你幫幫爸爸好不好?」
周圍的游客們竊竊私語。
光鮮亮麗的女兒,滿面滄桑的清潔工父親。
有人放著嗓子嘟囔:「你一個當閨女的,要報答養育之恩啊,小姑娘長得好看,怎麼心思那麼毒啊?」
我冷笑。
「欠了賭債要靠賣女兒還錢的父親,給你要不要啊?」
那人立刻噤了神。
濯耀像是被我戳到了痛處,跳腳大罵。
「你知道我避著你老板的眼線,活在這個城市多難嗎!我是你老子,除非你刮骨剔肉,不然你 TM 就是一輩子欠我!」
「滾蛋吧你!」
我揮舞著鐵棍,暗暗祈禱裴懷景不要過來。
濯耀一米八的個子,制服我太容易了。
鐵棍被他甩到一邊,我的喉嚨被他死死掐住。
「你今天不給我錢,我就掐死你!」
「你……做……夢!」
空氣只出不進,我徒勞地掙扎身子,視線逐漸模糊。
迷迷茫茫間,裴懷景沖了過來。
「砰」的一聲。
是鐵棍砸頭的聲音。
濯耀目眥欲裂地倒了下去。
我被擁進溫軟的懷抱。
裴懷景著急的聲音越來越遠,影影約約有水滴落在我的臉頰上。
是……下雨了嗎?
18
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濯梨正撲在我身上號啕大哭。
即使三歲半了,她也弱小得像是才二歲多的孩子。
這些年我拼命賺錢,才終于給她換了進口的心臟支架。
現在她的心臟,支撐不了她這麼大起伏的情緒。
我抱著她輕輕哄著,直到她抽噎著沉沉睡去。
喉嚨還是疼得要命,我下床倒了杯水。
門虛虛掩著,裴懷景正和公職人員在聊些什麼。
腦中瞬間警鈴大作。
公職人員只要一拉銀行流水,檢查戶口,濯耀必然會被查了底朝天。
裴懷景也會知曉當年的事。
我一陣脫力,水杯從掌心滑了下去,被裴懷景一把抓住。
他放下水杯,屈身,把我抱了起來。
「醫生說你營養不良,貧血,得好好休息。」
我被迫進了被窩,裴懷景掖了掖我兩頰的被子。
眼底全是血絲,像是剛剛哭過。
「你怎麼從來都不告訴我?」
他真的知道了!
我不敢看他,狼狽地側過頭,難堪鋪天蓋地地襲來。
「本來就是我的家事,就該我自己處理,不能把你拉下水。
」
腰身一緊,裴懷景聲音沙啞哀痛。
「濯時,戀愛本就是意味著要相互扶持,你想護住我,那怎麼不想想,我也想護住你呢?」
當時年輕的我想不到這些。
如果年紀再大一點,如果社會經驗再多一點,我或許能想到,用敲詐罪送他倆進監獄。
可惜沒有如果。
即使后來想到了這個方法,我也不能去實現它。
因為濯梨。
養育和治愈她,遠比和兩個爛人糾纏而浪費賺錢的時間重要。
也比……挽回被我糟踐的愛情重要。
我與裴懷景,就這麼硬生生地,被蹉跎掉六年的時間。
我扯出一絲笑,試圖安慰裴懷景。
「這不是給你英雄救美的機會了麼?怎麼樣,刺不刺激?喜不喜歡?」
迎接我的,是梨花暴雨般的親吻。
19
誤會一旦解釋清楚,很多事情就理順了。
裴懷景剝著葡萄,喂進我嘴里,指尖擦拭著溢出來的汁水。
「濯梨的病你交給我,這些年我混的還行,有兩家和裴家無關的公司,夠給她治病的了。」
「和裴家無關?」我疑惑。
裴懷景點點頭,抽出濕紙巾擦干凈手。
「畢業那會我想著, 萬一我真的只能斷絕關系才能和你結婚, 好歹手里有點錢,不會讓你吃苦。」
他聲音很淡很淡, 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
卻讓我如鯁在喉,整個心臟都沁出酸味, 骨節都絞得發白。
只能湊上前, 親親他的眉眼,生硬地轉了個話題。
「濯耀呢?」
「虐待子女,非法買賣人口,敲詐, 人沒醒,但已經被銬上了。」
多年的噩夢突然結束, 我驟然脫了力,無力地躺倒在裴懷景懷里。
他拉了拉被子,又把我包成粽子。
吻了吻我的發頂。
「別怕, 我一定把他捶死在無期徒刑上。」
溫熱從被他吻過的地方流過四肢百骸。
我忍不住往他的懷里又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