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院里,祁安匆匆趕來。
「落星?發生什麼事?」
小秋小聲地和他交代:「你離開那一會兒,星星遇到了危險,是……裴初桓救了她……」
「裴初桓打架受了傷,還沒醒呢……」
我愣愣地坐在手術室門口。
祁安抱住我:「沒事了……對不起,我不該離開。」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但這一刻,我突然很想能看見……
床動了動,我知道裴初桓醒了。
但他依舊不說話。
「醒了?」
「我去叫醫生。」
我起身,他拉住我的手。
「對不……起。」
他為什麼還要和我說對不起呢。
是對不起沒藏好,叫我發現了嗎?
我輕輕地抽出手。
「裴初桓,我們扯平了。」
「我從前救過你,你現在救過我。」
「你再也不欠我的。」
他掙扎著爬起來:「不……」
他一人打了好幾人,頭被打破縫了針,肋骨也斷了一根。
「落星,我……不打擾你,你不要趕我走……」
「哪怕,一直這樣,只要能……」
我摁住他的動作:「別亂動。」
他醒來的這一刻,我想,我能夠原諒他了。
原諒我們之間的所有誤會、虧欠。
重新做回……初遇前陌生的彼此。
祁安說,裴初桓一直求他,追問我在哪兒。
我問:「他是不是,一直藏在我附近。」
祁安說是。
我笑得很苦澀。
「送他回去吧。」
「我和他再也沒有關系。」
結局(下)
美國的秋天接連下了很長時間的雨。
天色灰灰沉沉,令人的心情都有些陰郁。
小秋回國了,她總不能一直在這邊陪著我。
祁安最近也忙,我在醫院住下,有專人照顧著。
這天夜里,雷雨交加。
我做了一個噩夢。
說不上來夢見了什麼,只記得恍惚間看見一個背影,和一束光。
可我怎麼也夠不到。
沒有由來的悲傷將我填滿。
我突然想給祁安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后,祁安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對不起落星,最近事情很多。」
我稍稍安心了一點兒。
「沒事,我挺好的,你也……」
「落星……」他又喊了聲我的名字,嗓音沉重、沙啞。
我靜靜地等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溫柔地說:「等著,我過兩天去看你。」
掛了電話后的一整晚,我都失眠了。
天亮后給爸媽打去電話,好幾次才接通。
「星星啊,我們都很好!」
「你要好好配合祁醫生啊,一定會好……」
一切都很正常。
可為什麼,我總有些心慌……
幾天后,祁安來看我了。
他走向我的時候腳步很快,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伸手將我抱進懷里。
他身上的外袍沾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我有些發愣,雙手不知所措。
他松開我,扶住我的肩膀。
指尖有些用力。
「落星,你的眼睛……有合適的眼角膜可以移植了。」
「你會復明的。」
我的心跳變得很快。
復明……
我不知作何反應,只是伸手去摸祁安的臉。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果然,我的手指觸碰到一片濕潤。
他在哭。
「你……怎麼哭了?」
祁安握住我的手,微微顫抖。
「……為你高興。」
這個人,怎麼這樣感性。
很快,我躺上了手術臺。
祁安為我主刀,他告訴我,再睜開眼的時候,我就能看見他了。
手術后,我的眼睛恢復良好。
一段時間后,我終于可以睜眼了。
爸媽趕了過來,在病房里哭成淚人。
我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看見不遠處一個溫柔的身影。
我笑了笑:「祁醫生,我還看不太清你。」
祁安聞言,走近蹲在我身前,伸手幫我擦去眼淚。
「還不可以哭。」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祁安。
他的外表和聲音一樣,溫潤、雅致。
生的很好看。
「怎麼,以為我是挺著啤酒肚的地中海老頭嗎?」
我這才把眼淚憋了回去。
爸媽激動地跟祁安道謝。
「祁醫生,真的太感謝你!」
「你看有什麼我們能做的,絕不推辭!」
「要不這樣,我把星星許給你吧……」
還在與小秋說笑的我一口水噴了出來。
「媽!說什麼呢!」
我爸也跟著附和:「對對!祁醫生不會看不上我們星星吧?」
這時小秋也陰陽怪氣地:「哪能啊!早就看上了……」
又過了一陣子,我的眼睛已經完全好了。
爸媽在國外陪了我許久,于是我提出一起回國。
奇怪的是,他們不同意。
無論我怎麼問,他們一直繞開話題。
說什麼我在國外生活也挺好的。
這天我很晚沒睡著。
去拿水的時候發現他們房間的燈還亮著。Ӱź
小秋也在。
「叔叔阿姨,瞞不下去的。」
「星星遲早要知道。」
「那也不是現在啊,她的眼睛才好……」
「可她不止一次問我眼角膜的來歷。」
「那怎麼辦,難道直接告訴她, 是裴初桓……」
我猛地推開門。
「你們在說什麼!」
我訂了最早的航班回國,直奔裴初桓家。
一路上我都在告訴自己, 都是假的……
可我敲了很久門, 才有保姆來告訴我。
「太太去墓園了。」
墓園……
我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國內正是初雪時節。
裴初桓的母親衣著單薄, 我不過半年未見她,她的發絲白了許多。
她看了我一眼。
眼神沒有什麼起伏。
「初桓啊,星星來了。」
真冷啊……
我往前走, 看見墓碑上的照片,和碑文。
我伸手,一個字一個字地摸過去。
「裴初桓……之墓……」
巨大的痛苦將我吞噬。
我再也撐不住,昏倒在他的墓前。
黑暗中,我又一次見到了那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