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隨口道:「那自然是京城最盛大的迎娶之禮我才會嫁。」
不過隨口一句,他便記了這麼久。
如果不知道他娶我的目的是為了折磨我,我大概會感動得淚流滿面。
可惜,我知道他恨我。
3
顧府前所未有的熱鬧。
柳君憐端坐在床畔,食指不停地絞著衣服。
小瑤在一旁寬慰她:「小姐,別擔心,顧大人應該會憐香惜玉的。」
她有些慌張地掀開蓋頭,緊緊攥住小瑤的手:「他今日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什麼話?」
柳君憐神色慌張,「他說喪禮什麼的,他和那個賤人是不是有什麼仇?」
「我要不直接告訴他我不是柳君思算了。」
我飄到她身側,看到她這副慌張的模樣無端覺得好笑。
三月前顧承執前來提親,我爹娘逼問我和他的關系。
我厭惡他們,所以選擇閉口不言,只說我回來后大病了一場,之后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若是當時我如實說了,不知道柳君憐還會不會動這個歪心思。
可惜,沒有那麼多若是。
「小姐你瘋了!」
小瑤急忙捂住她的嘴:「若是顧大人知道柳家騙了他,以他現在的勢力,柳家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男女之間不過就是床第之上那點事,小姐您只要討好了他,還怕什麼?」
這丫頭倒是機靈得很,看著年紀不大,說話一套一套的。
看來我爹娘也知道柳君憐蠢,知道派個聰明的丫鬟跟著。
當初讓柳君憐直接假裝失憶這個點子,還是她出的。
我爹娘懼怕顧承執與我之間有什麼糾葛,而柳君憐全然不知,容易暴露。
小瑤在旁邊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靈機一動,道:「既然那柳君思說她不記得了,那直接就讓小姐裝不記得不就好了?」
柳君憐還是不放心:「真的沒事嗎,沒什麼問題吧?」
小瑤點點頭,「小姐,您放心吧,沒問題。」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裝作失憶。
我和顧承執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被救回后,他在顧府養傷治療眼睛,而我回了柳家。
我現在都還記得離開時他時對我說的話。
他勉強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流下兩行紅色血淚。
雖然我知道他看不見,但他的目光卻仍舊讓人膽寒。
他一字一句道:「柳君思,你既棄我,我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后來,他治療好了眼睛,卻沒有來找我的麻煩,只是一心投在官場。
我原以為我們之間大抵會再也沒有交集,直到三月前他突如其來的提親。
那時我才明白,他其實從未忘記過對我的恨。
只是他需要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更好的主宰我。
柳君憐如今假裝失憶,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就是不知道時隔兩年未見,他還能不能認得出。
4
顧承執是在一炷香滅后來的。
他飲了些酒,面色微微泛紅,看起來心情很好。
柳君憐將衣服絞得更緊。
他隨手褪下外袍,揚唇看著端坐在床畔的,他的新娘。
我飄到他面前揮了揮手,和意料之中一樣,他看不見。
他穿過我,徑直走到床畔坐下,掀開蓋頭,又抓起柳君憐的手把玩。
「夫人,見到我吃驚麼?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柳君憐渾身一顫。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懵懵地看著他:「大人,您說……什麼?」
她聲音溫軟,神態懵懂,看起來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顧承執冷笑著看她。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顧承執嗤笑,「柳君思,你裝什麼裝?」
被狠狠掐住脖子,柳君憐憋得面色通紅,一臉痛苦。
我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原來人被勒住不能呼吸的時候,是這種痛苦的表情麼?
小瑤忙跪下求饒:「大人,我家小姐半年前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醒來后許多事情便不記得了。」
「她身體本就虛弱,求您饒了她。」
顧承執斂眉,手上的力氣卻未放松分毫,「不記得了?還是裝作不記得。」
他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拉近,惡狠狠道:「柳君思,你最好別裝,我的耐心很有限。」
「大人……為什麼……」
柳君憐含著淚望向他,一滴淚將落未落,我見猶憐。
真的不像裝不記得,畢竟,她是真的不知道。
等到她軟軟地失了所有力氣,顧承執才松開了手。
她立刻趴在地上咳嗽起來。
顧承執撐著下巴沉思了許久。
半晌,他突然蹲下來看著柳君憐,淡淡道:「失憶了?」
「……」柳君憐垂首不語。
顧承執捏著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對視,「那你可記得我曾許過你一個諾言,無論你說什麼,想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我現在給你許愿的機會。」
「如果這樣……我,我希望大人可以疼惜我。」柳君憐含淚望他。
事實上,顧承執根本沒有允過我這樣的承諾,他是在詐她。
若是柳君憐猶豫幾分去回想這個承諾,那他幾乎可以斷定她是假裝失憶。
可柳君憐毫不猶豫地許下愿望,倒像是真的對過去全然沒有任何記憶。
顧承執面色凝了一瞬,我想他大抵也相信了柳君憐失憶這個借口。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然演都不用演就足夠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