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是個男孩,那顧家的一切,不都是你娘倆的了?」
「不要像娘一樣,生個災星出來,落得半輩子沒個兒子。」
我爹娘一輩子都想要個男孩,卻因為生我大出血,再不能生育。
所以我成了他們口中的災星,掃把星,柳君憐則成了他們的心尖尖,成了他們下半輩子的依靠。
我想,若是我娘后來真的生了個兒子,柳君憐的待遇大抵也會如我一般。
可笑的是,我娘幼時過得也不好,雖生在大戶人家,卻因為是個女兒沒過過兩天好日子。
柳家門戶小,她才能嫁過來做正妻。
她幼時估計也像我一樣很困惑吧,為什麼一個能輕而易舉得到所有寵愛,一個卻受盡所有白眼一次次被拋棄。
她還在喋喋不休地教柳君憐如何討好男人。
柳君憐一邊羞怯地點頭,一邊默默記下她說的話。
我有些后悔了,為何當初沒有跟著顧承執走,免得在這里聽些污言穢語。
可是現在外面陽光這麼烈,我出去必然要被灼傷。
17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我才從柳君憐身旁離開。
她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甚至點上了我娘送來的一支合歡香。
我在湖邊找到了顧承執。
我本不愿去那里,因為我怕水。
他們沒有勒死我,我只是短暫的昏迷了。
我是被溺死的。
湖水全部灌入肺中,窒息感讓大腦一片空白。
我想掙扎,可是身上綁著的石塊將我拖向深處。
到最后,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四周的寒氣,還有無盡的深淵。
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往湖邊去。
顧承執目光沉沉地望著湖面,神色晦暗不明。
裴尚勸他該回去歇息了。
顧承執卻突然蹲下,伸手撥了撥水。
他道:「今日我說想要游湖,那柳老爺神色慌張,一會兒說近日來因下雨湖水渾黃,一會兒又說府中的船只破損不能入水。」
「他似乎很怕我來這湖邊。」
裴尚道:「近日來雨水多,確實有湖水暴漲之事。」
顧承執搖了搖頭,「不對。」
他起身,突然道:「你立刻去把那個假冒的人帶過來。」
他難道要發現了嗎?
我原本以為至少要等去靈山寺的人回來才會被發現,沒想到他僅僅是站在這里,便能感受到。
柳君憐被裴尚領著,出來的太匆忙,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風。
她不停地問:「裴統領,大人要我去的地方是哪?」
裴尚道:「去了您就知道了。」
直到兩人越來越靠近湖邊,柳君憐慌了。
她轉身想回去:「我,我不去了,有點冷。」
裴尚拔出長劍,冷冷道:「夫人,大人還在等你呢。」
她想往回逃,被裴尚直接揪著領子扭送到了顧承執面前。
「夫,夫君大晚上來這里……做什麼?」
柳君憐神色慌亂地望向湖面,不過片刻又立刻收了回來。
顧承執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徑直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冷聲道:「柳君思在哪?」
柳君憐胡亂掙扎了兩下,「我,我就是柳君思啊,夫君,你怎麼了?」
顧承執猛地湊近,威脅道:「我的耐心很有限。」
他愈發用力,柳君憐幾乎快呼吸不過來。
就在我憂心她會不會就這麼被掐死了的時候,柳君憐勉強抬起手,指了指湖面。
她還真是蠢笨,顧承執定然不會真的殺了她,如果她抵死不承認,或許還能多活些時日。
「……」
看清楚她的動作后,顧承執瞬間失了所有力氣,呆愣地看著湖面。
半晌,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不停地問裴尚:「怎麼辦……怎麼辦……」
裴尚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沉默不語。
他們都知道,我極大可能已經遇害了,而且尸首還被沉在湖里。
18
第二日,大批的軍隊圍住了柳家。
我爹娘被壓跪在湖邊,瑟瑟發抖地看著湖面打撈的人。
顧承執捏緊拳頭,一字一句道:「若是真的打撈出什麼,我要你們都生不如死。」
柳府雖然不大,但靠近的這個湖卻是一個還算大的天然湖泊。
第一日,什麼也沒有撈出。
第二日,什麼也沒有撈出。
第三日……第四日……
足足打撈了七日,依舊什麼都沒發現。
顧承執松了口氣,繃了七日的臉也難得地笑了一下。
他道:「夫人應該在靈山寺,裴尚,你給我備一匹快馬,我要親自去接她回來。」
「我要重新為她籌備一次,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禮。」
「我要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她賠罪。」
裴尚默了默沒說話。
前幾日小瑤為了脫罪,告發了他們謀害我的全過程。
所有人都知道,柳家二小姐已經被自己的父母勒死沉進湖里了。
尸骨打撈不出來,也只是暫時打撈不出來。
「怎麼不說話?」顧承執呵道:「沒聽到嗎?我要你備一匹快馬,我要親自去靈山寺接夫人。」
裴尚低聲嘆了口氣:「大人,您該休息休息了。」
整整七日,他幾乎不眠不休地守在湖邊,裴尚甚至都有些懷疑他的精神不正常了。
「什麼休息,我說我要去接夫人。」顧承執起身便要回顧府。
「顧承執,你別去了,我已經死了!」
我想拉住他,卻什麼都抓不住。
第八日,就在顧承執動身的前一日,我的尸骨被打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