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暫時也沒有計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一個前提從未動搖。
“不,我還是想做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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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做MCN,或者沾點邊的行業,都知道普通網紅紅不過五年。
能五年歸來仍是頭部的,必有過人之處。
陳嶼寧正當紅的第八年,風頭不減,除了靠臉和性格,當然離不開眼力見。
韓小棠在電話中介紹替盛致協商的公關是他堂弟,那家世自不用提,都是一不高興就能給周屏使絆子的權力運作高手。
陳嶼寧原先不知道,瑞廉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平時常在臺前露臉活躍的那位肖老板她倒是見過,在應酬中一桌吃過飯,當時只覺得聒噪,加過微信卻沒再說過話。
如今想來,自己天真了。
瑞廉做這麼大,靠的不會是油嘴滑舌。
她卻有些困惑,韓家人干嘛要為這種雞毛蒜皮做說客,他們隨便在哪個硬核點的行業,分享分享資源,就能拿著干股分一杯羹。
韓銳在瑞廉有股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還親自出面辦事。
困惑之余,陳嶼寧又有點惶恐,對方約見,能聊什麼?殺雞用牛刀。
陳嶼寧決定裝傻,裝沒腦子沒文化。
順著人們對網紅的刻板印象演,演撒潑嬌妻,被蠅頭小利收買。
讓大人物感到和她計較掉身價,回頭都懶得理她才好。
但這男人從侘寂風茶室的屏風后走出來那一瞬,
陳嶼寧與他視線交匯,心里不禁爆了句粗口,計劃破產。
棋逢對手,對方也是個人精。
韓銳一張東方臉,只不過輪廓比一般人深邃些,像日本港臺黃金一代的濃顏帥哥,唯一能看出混血之處是瞳孔顏色,深藍灰,只比純黑差一兩個色度,但因為大部分亞洲人的瞳色其實偏暖棕,冷色調就有些另類。
當他沒有表情時,深藍灰的眼睛比黑眼睛看起來更空洞,人也顯得更冷漠。
他把目光從陳嶼寧的熒光綠漸變衛衣上移開,險些笑場。
真可謂“綠得觸目驚心,綠得咄咄逼人”。
他微微頷首,解開第二粒西服紐扣坐下,動作比平時更慢。
借這幾秒稍稍掂量,陳小姐想扮豬吃老虎,還挺有幽默感,其實是個聰明人,和她說話想必不會太費勁。
陳嶼寧也在掂量。
他視線輕掃幾眼,蜻蜓點水,眼神并不飄忽,目標明確。
衣服他只看袖口,品牌大概一眼輪廓就認得出,這衣服與去年秋冬的近似款最大差別在袖口,他在區分是新款還是舊款。
這男人自己的西服并非那幾個熱門品牌熱門款成衣,面料珍稀,量身剪裁像定制,陳嶼寧看不出價格,暗忖自己穿看得出牌子的衣服出門,反而是個敗筆。
他自然地垂眸看茶單,語速也偏慢:“陳小姐點過了嗎?”
她還想裝沒禮貌,但忽然因為怯場放不開手腳,話出口連自己都覺得滿懷敬意:“您點吧。”
韓銳應該是熟客。
他于是不再看單,招服務生來交代幾句,細致到第二道要多少度,最后把茶單還到對方手里。
舉手投足的氣度,讓陳嶼寧想到一個詞,光風霽月。
韓銳回過頭與她寒暄幾句,借堂姐與她的交情打開話匣,等到茶與茶點上來,話題才過度到盛致,三言兩語就問清了誰給陳嶼寧遞的刀、誰給她扇的風。
陳嶼寧本來也沒想在這上面兜圈子,趁早把責任甩得一干二凈。
“但是陳小姐,”韓銳慢慢呷一口茶,杯底落回桌面才繼續說,“你有責任公開澄清誤會、恢復盛致的名譽。
”
陳嶼寧斬釘截鐵地拒絕:“我是個虛榮愛面子的女人,要我承認錯誤不可能,更何況主責不在我,我不過輕信了朋友。”
韓銳:“這件事影響的其實不止盛致一個人,還有周屏。”
陳嶼寧笑一笑:“情侶之間就更不用道歉了,周屏忙得要命,他根本沒當回事。”
韓銳:“中午我和山水資本的人吃了頓便飯,他們對逐夢的創始人形象產生了擔憂。”
陳嶼寧捻著茶點碟里干葉子形狀的東西,不知道該怎麼吃,嚼幾下覺得難以下咽,但還是勉強就茶沖服,興許上流社會就愛搞這種磨練自我的修行。
她施施然道:“哦,沒想到他投資人對他的信任度比我對他的還低。”
韓銳把話說得再明白些:“如果他們下回去資助他的對手,是你的功勞。”
陳嶼寧夸張地搖頭晃腦:“那我可真是喜聞樂見,他成了孤家寡人也就沒這些鶯鶯燕燕了,我可以養他。”
韓銳知道她虛張聲勢,她和周屏的感情不如高中生小情侶那麼純真,但也沒她表現出來的那麼薄情寡義。
有一點可以確證,陳嶼寧不會讓周屏成為自己的軟肋。
他回到最初的思路:“要養他可不容易,陳小姐事業得再上一個臺階。這周能不能撥冗約個晚飯?PPRM集團也是我公司的客戶,可以幫陳小姐介紹些朋友認識。”
陳嶼寧明后天的活動并不是不能推,但不想顯得自己太心急。
“周日怎麼樣?”
韓銳:“周日吃飯倒不是問題,這事端發酵到周末會變成什麼樣可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