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負面消息捆綁在一起席卷了全市民眾的手機,就連河濱府自己的業主都笑稱“完蛋,這下要影響房價了”。
楊沛花了大半天時間,忙得午飯都沒吃上。
重發了人性化的官方聲明解釋完整來龍去脈,對車輛損壞道歉,承擔業主的賠償工作,同時重新了解情況后對門衛安保道歉,信任公安機關會依法處置,公司出于人道主義關懷,承擔門衛的醫療費用與誤工補貼。
又找渠道商放了大量水軍去引導輿論,好不容易把風波平息。
但也是真的惹了客戶生氣,海源置地對這種雞毛蒜皮小事鬧得這麼大不太滿意。
楊沛擦擦腦袋上的汗:“這次是我掉以輕心了,應該更及時安撫一下部分業主。亡羊補牢了,Lance那邊有點招架不住海源,他現在人已經在海建大廈解釋了,可能最后還能您親自出面圓個場。”
韓銳支著臉聽罷,沉默了讓楊沛膽戰心驚的十幾秒,才像反應遲鈍似的開了腔:“好,知道了。”
楊沛屁滾尿流趕緊撤退。
留韓銳一個人陷入沉思,長吁一口氣。
這樣高效的大眾傳播速度,盛致你痛點找得很準啊。
楊沛疏忽了業主,韓銳可不會疏忽業主,他昨天上午早把業委會那幾個人的背景了解了一遍,也擴大范圍涵蓋了部分有號召力的團購團長。
團長自不必說,什麼行業都有,大多數是原有餐飲業基礎的,還有些法律界人士。
業委會當初選舉時有所偏重,大多是房地產相關行業中層或退休人士。
他之所以沒再把海源的事放在心上,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人掀不起大風大浪。
盛致昨晚要是不提那一嘴,他也懷疑不到盛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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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銳憋了兩小時氣,一下班就直奔河濱府家中。
這次連門鈴都懶得按了,晚飯時間,她還能脫光了在家跳舞?
盛致確實沒跳舞,和阿姨兩個人在廚房,她幫著打下手攪拌蘸料,不太能活動到手。
韓銳徑直走到廚房門口,見有外人在,一腔怒火又不好發泄,冷著聲說:“地為什麼這麼臟?”
他是有脾氣的,發起脾氣來氣場也駭人。
這一聲把阿姨嚇了個哆嗦,下意識退到一邊。
沒想到盛致不僅不怕他,白眼還翻上來,比他語氣還兇:“污水流到地上,鞋底踩到就這麼臟,你第一次來地球嗎?”
韓銳被吼了個莫名其妙:“…………”
他又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和女人吵架,掐著眉心回到客廳,再跟她多來個回合,恐怕要掐的是人中。
盛致知道他鬧哪門子脾氣,摘了袖套跟到客廳,想開口。
他一回頭,卻不能就事論事:“你是不是上天派來克我的?”
盛致成熟冷靜:“我想要解決問題,而不是掩蓋問題。”
韓銳冷笑一聲把視線移開:“哦,你居然是這個思路,那你不適合干這行,從沒聽說過做公關是要解決問題的。”
盛致直視他冷淡地說:“但是做人是要解決問題的,先做個人吧。”
韓銳明顯感到寒意,她話里有話,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回來,預感這次,好像要逼近真相。
他放緩節奏,一字一頓道:“我怎麼不做人了?”
盛致的余光瞥見阿姨從廚房頻頻回頭、豎起耳朵偷聽,開門走到門外。
韓銳雖然生氣,卻還有默契,乖乖跟出來把門帶上。
盛致舒了口氣調整情緒,心平氣和了才開口:“老板你知道嗎,封控時期,這位無辜被打的保安也給咱們家阿姨送過飯、送過被子,至于為什麼阿姨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韓銳感覺腦子鈍了一點,鈍在她說“咱們家”的時候,她大概這兩天和阿姨相處融洽順嘴口誤,可一個人順嘴口誤最能映射潛意識。
他回過神,不露聲色地問:“阿姨她怎麼了?”
盛致抬眸盯著他,眼神中有拷問的意思:“你讓她做事,又不讓她住家,她只能睡在樓道里。”
韓銳一瞬間錯愕:“……但她,沒有說過啊。”
盛致:“她沒說過,可你認為她住在哪里呢?”
韓銳:“……我沒想過。我以為她……我沒有以為……我就是……”
盛致垂下眼咽了咽喉嚨:“嗯,你就是根本沒有想過,在封控的三個月都沒有想過。說出去可能很難讓人相信,可是我信。你工作能力很強,想要攻略的人也總能攻略,可是我覺得你缺乏最起碼的同理心,特別是對弱勢群體。如果你沒有想過,你現在就可以想一想,沒有這些不起眼的保安,阿姨就在樓道里過不下去,順便一提,后來物業的員工讓她睡到員工宿舍去了。阿姨不在,你的吃穿用都要受影響,三個月可能死不了人,但你能過上什麼樣水準的生活就不好說。”
韓銳一個字也說不出,盛致和他考慮得完全不在一條路線上。
相識幾個月,他第一次感覺到和盛致三觀上的鴻溝。
盛致抬眼看著他說:“你高嶺之花的生活不也是建立在普通人的善良之上麼?”
韓銳調整一下心情道:“家政這方面是我疏忽了,但她也是沒向我反映過困難,不代表我不會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