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收尾,盛致突然接到一條信息:[我有東西要給你,你想辦法留一下。]
盛致抬起頭,望向餐桌斜對角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看不出意圖。
給他回復:[什麼辦法?]
韓銳在她的余光中低下頭去。
隔幾秒她收到一條不痛不癢的回復:[你動腦筋。]
????
盛致真想再拉黑他一遍。
她想了個簡單可行的辦法,下樓后對李和鈴說還與人有約,兩人就在樓下分了手,她象征性往小區門口走了一段再折回去,但又怕他家里還有人沒離開,給他發消息:[我在樓下,你拿下來]
本來很正常的關系(除了酒后錯亂那次),如此暗度陳倉反倒像偷情。
她腦子里忽然冒出那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兀自笑起來。
小區里枝丫上裝飾著彩燈,風拂過微微搖擺,夜色就變得風情無邊。
她難得閑暇沉靜下來,遠的記憶與近的交往層層疊疊,她激烈的破繭、她橫遭的侵襲、她從世俗的黑暗中重生的希望、她無法持續加碼的仇怨和百轉千回的心軟,細大不捐,都與一人有關,螢火的微光聚攏也足以照亮一具身影。
那身影中凝結她的百感,隨時能抽出一縷情緒,復雜又含混,給視線蒙上了柔和的濾鏡。
在濾鏡下,試探進退的忐忑成了纏綿。
她站在亮處想心事,巡邏的保安看見了走過來,送她一枝玫瑰一個蘋果,這小恩小惠是為了營造節日氛圍,今夜在小區里走動的業主見者有份。
韓銳下樓后遇見此景,心里竟生出一些溫柔,在樓棟里停住腳步,遠遠望著,沒上前打攪。
等到閑雜人等退場,他才從亮處走到暗處。
盛致見他只穿著毛衣、兩手空空,有些詫異。
韓銳在門邊朝她勾勾手指:“進來,東西在車里。”
盛致跟他到地下車庫,他把平時常坐的那輛賓利后備箱打開,里面齊齊碼著六個鞋盒,他隨機取了面上一個打開:“你磨壞的這雙鞋看著成色還新,就只幫你換了鞋跟鑲嵌的橡膠。我另外又幫你買了五雙,因為你好像總喜歡這一款。”
盛致慌張得語無倫次:“我、我也沒有那麼多腳,再說無功不受祿。”
韓銳笑起來,慢吞吞問:“不是你說的?‘要新年禮物’?”
盛致怔了怔,沒接上話,投其所好他是太在行了。
韓銳見她局促,誤以為她有什麼難處,想到她和年輕初入社會毫無資本的女孩住同一屋檐下,也許有怕招人妒忌的隱憂,貼心地說:“你要是覺得拿回去沒地方放,就暫存我這里,穿壞一雙換一雙,怎麼樣?”
盛致沒學過推辭,只有些許感動,除了“好”也沒有其他話可答。
韓銳接著道:“這雙舊鞋你要不要試試,看有沒有修好?”
她點點頭,左右張望看哪里有能倚靠的地方。
韓銳走到前面去把后排車門打開,讓她坐在座椅上。
她一彎腰,衣裙的某些地方就沿著身體的曲線勒緊,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往下掠過,卻沒有讓她自己換鞋,而是直接撫上她的腳踝,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一激靈。
他抬起頭與她四目相對,把坦然的神色投到她眼中的陰影里,直到那陰影溫順地展開。
他始終抬頭,半是憑摸索半是憑靈感替她換上鞋,聲音低沉溫柔:“走走看。
”
平安夜你也許去過王子的舞會。
通往宮殿的路上擠滿了南瓜馬車。
王子親自為你取來那只鞋,帶你經過了榛子樹。
剎那間你揣著的秘密震顫出激烈的鼓點,即將像蘑菇云穿透大氣層一樣穿透心臟。
作者有話說:
韓銳:誰說我不會談戀愛?我只是嫌煩、沒興趣、伺候不起……
盛致:進過火葬場的前夫敲骨灰盒了!
第27章 私活
好奇是什麼男人讓她這樣盛裝打扮,還有說有笑樂不可支。
盛致失眠了。
她將此歸咎于“對付男人的經驗太少”, 從小到大她只顧心無旁騖地追求卓越和目中無人地展示美麗。
男人覬覦她,她心里有數。
但他們不敢靠近,她也沒有放在眼里。
偶爾有貿然接近的, 對上她的高傲只能悻悻而歸。
說出去大概沒人相信, 獨(母)自(胎)美(單)麗(身)了22年,面對一個男人用近似單膝跪地的姿勢屈尊為自己穿鞋,盛致亂了陣腳。
任她在專柜買成VIC, 柜哥也不會提供這種服務。
閉上眼, 思維卻異常活躍。
她想其實如果第一個男朋友是韓銳倒是不差的選擇。
轉而又覺得自己對狗男人動了心沒骨氣, 心理上過不去。
早晨起床在鏡子里看見自己一雙黑眼圈,她有種恨鐵不成鋼之感。
好在還有一天休息。
通過冥想自我療愈, 周一早上她已經恢復心如止水。
李和鈴上班和她一起出門, 覺得她像變了個人。
灰大衣、小黑裙、鉚釘高跟鞋、藍色系截斷式眼妝,配以在大潤發殺魚20年的冷漠表情,像利刃出鞘。
是女生會覺得“姐姐殺我”、男生覺得攻擊性太強的打扮。
李和鈴走在她身邊話都不敢多說, 懷疑她是不是過圣誕和好感對象鬧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