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會在公司加班的只有媒介和技術員。他可不希望客戶部的某些人精頻頻看見一些大佬來公司參觀卻沒有接到相關業務。
經過辦公室門口時,助理小哥又在透明落地玻璃房里給她打手勢,讓她直接進去。
盛致用手機前置攝像頭補了個唇妝,敲門進入。
韓銳和他的客人同時從沙發上站起來。
角度的原因,她最先看見她男朋友臉上促狹的笑。
客人轉過身,穿件簡單的鐵灰色T恤,勝在寬肩窄腰,休閑隨性中有些自然的優雅。
辦公室的魚缸折射了一片藍光在他身上,全息影像似的閃耀搖曳著。
輔以韓銳的畫外音介紹:“這位是高級媒介盛致,這位,逐夢科技創始人周屏。”
盛致訝異的模樣差點把韓銳看笑,好像一只蝴蝶被草叢纏住,無助地撲騰著她的隱形翅膀。
周屏先笑起來,面對她那副像看見狗直立行走的神色,淡定道:“對,我有頭發,雖然現在讓人相信我有頭發不太容易。”
盛致回過神,想起那張河童圖,也笑了,伸手與他握一下:“不容易嗎?是逐夢的公關不努力吧。”
“哇,”周屏故作驚喜地轉向韓銳,“你確定她是媒介?她很會拉客戶啊。”
韓銳揚揚眉毛,嘴角掛著不自覺的笑:“只能說她做媒介更在行。圖是她自己發的,我當時可沒插手,這不是已經讓公關為此辛苦一整年了麼。”
開了這幾句玩笑,三個人重新落座,氣氛就融洽了不少。
盛致從包里拿出筆和記事本,開門見山:“周總對現在的公關有什麼不滿?或者說,對我們有什麼期望?”
周屏喜歡這種節奏緊湊廢話少的溝通,也直言不諱:“他們不專業。逐夢公關部負責人不是內行,他只是跟我起家的,我比較信任。這就決定了逐夢不可能在短期組織起一個非常專業的團隊。”
韓銳點頭附和:“有根本上的結構矛盾,內建架構費時費力,投入太大了。”
周屏接著對盛致說明:“我們過去主要外部合作方有兩家,那時候主營硬件倒還應付得過去,不過今年開始轉型,硬件研發總要和市場應用緊密聯系,準備重點推一個結合游戲的重社交平臺,以前的合作方就有點不夠用了,尤其是政府關系……”
盛致停筆抬頭,有些困惑。
眾所周知,逐夢科技作為目前世界前列的VR/AR硬件大廠,起家其實是靠大量航天、軍工訂單。
“逐夢也會在政府關系方面遇到困難?”
周屏無奈地笑笑:“文化是另一條線,牌照發放有些硬性規定。”
盛致會意:“要求國有獨資?”
他點頭攤手:“很顯然我們不符合條件。”
“那麼逐夢為什麼不考慮收購一家持證國企?”盛致話音未落,自己已經先悟出答案,“噢,逐夢有計劃海外上市?”
周屏微怔一秒,露出個閑適的笑容:“有這計劃。”
韓銳不太喜歡這番“一見如故”的對話,輕咳一聲打斷:“牌照的事不用擔心,‘曲線救國’的方式有很多,我下周去北城幫你約持證企業,看有沒有能達成默契的。”
周屏搓了搓太陽穴:“另外還有個棘手問題,我們現在合作的公關公司喜歡限制陳嶼寧,實在是矛盾重重毫無默契。”
這一年來哪怕不關注,雞飛狗跳也略有耳聞。
陳嶼寧的公關和逐夢的公關永遠對外口徑不一致,上一秒公告,下一秒打臉。陳嶼寧現在全網熱度網紅流量中數一數二,周屏被打腫的臉功不可沒。
盛致在記事本上寫下“2、陳嶼寧”,面無異色,掀起眼瞼:“她不配合你這邊公關?”
“需求差太遠了,配合是肯定不會配合的。”周屏苦笑,“我們的公關公司也沒有妙招,總是建議勸說寧寧退圈、退居幕后。”
“那怎麼可能?”盛致飛快地反駁。
周屏笑得更深,轉去與韓銳對視,又攤攤手,表示“你看吧”。
韓銳也樂,微瞇著眼睛:“她們倆其實有些共同點。不過逐夢的業務到瑞廉來,盛致是不是得避嫌?到時候陳嶼寧又跑網上發難,大水沖了龍王廟,很難看。”
“反正總在鬧,說不定以毒攻毒有奇效。”周屏半開玩笑,松弛地靠向沙發靠墊,“再說迄今能制住她的只有韓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原來家里還沒商量好?
盛致沒停下筆,只擰起眉。
合著公關公司還得肩負重任替你哄女朋友?預算幾座金礦啊?
她又忽然想起韓銳剛才在電話里提到“報仇”。
他該不會根本沒想接這業務?只是叫自己過來奚落周屏出口氣?不至于,不至于這麼幼稚。
盛致琢磨,韓銳知道陳嶼寧和自己對這項合作都有心結,今天的目的大概是先過了她這關,讓她嘲諷幾句就算揭過恩怨,陳嶼寧那關再從長計議。
總而言之,他還是想要這業務的,周屏明顯要大干一番,做好了能成金字招牌,誰不想要?
盛致抬起眼,兩個男的人模狗樣又吞吞吐吐坐這兒打太極,都怕得罪女朋友的樣子過于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