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別來煩我女朋友,不然剩下的幾個供應商你也別想要了!」
他一口氣掛斷電話,關機,扔到沙發上。
「上次供應鏈出問題……是你弄的?」
「心疼了?」他氣不平,連做了幾個深呼吸。
「只是讓我爸,給他找了點事干,沒真害他。」
一時間,我們眼對眼,都沒講話。
「明天我帶你去換個手機號碼,別再跟那狗東西聯系了。」徐灃率先打破沉默。
「徐灃,對不起,」我胸口空空的,泛著疼,「真的不行。
「別在我身上耗了。」
徐灃抿緊薄唇,撇開頭,「又不是我女朋友,你管不著。」
楊老生日那晚,我當眾應了外派學習的名額。
徐灃揚起眉峰,似受傷,困惑,最終垂下了眼。
聚會散后,我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他。
即便要他死心,我也不愿用這種方式。
「不是為了躲你,是真的想過去學習,」我耐心解釋道,「是之前就申請過的,你可以去問楊老。」
徐灃的眼眸一下就亮了。
我有些頭疼,掐了掐眉心。
這次的離開,依然不順利。
我剛到機場,就被楊老一個電話叫了回去。
去醫院的路上,我跑得飛快。
一顆心咚咚咚直跳,快要躍出胸口。
猛地推開病房,徐灃正被楊老指著鼻子罵,「你爸媽明天的飛機回國,我看你怎麼交代!」
我氣喘吁吁走過去。
先將他從頭到腳瞧了個遍,「你怎麼了?」
「他這腦子搭漿了,說是要當什麼丁克,居然自己跑來做了結扎!」楊老氣不過,又拍了拍桌子。
「我還有事,你先照看著你師兄。」楊老抽袖就走。
我傻愣住,眼珠子木訥地轉向病床上的人。
「別亂想象啊,」
徐灃支起身,「我本來就是丁克,你可別因為感動就——」
我一頭撲在他懷里。
他霎時訝然。
「我一點都不感動,也不擔心你,更不會為了你留下。」
他撫了撫我頭發,嗓音含笑,「那我再繼續努力。」
許久。
我圈住他的脖子,輕聲道:
「嗯。」
10
因為承接了新的項目,外派期又延長了。
徐灃的科研任務很重。
卻還是堅持每周飛過來,和我過周末。
索性第二年的時候,他也調了過來,接任新項目的組長。
兩個人徹底結束異地。
第四年,徐灃在倫敦眼下求了婚。
應他的要求,我公布到朋友圈,宣告自己不再單身。
晚上,手機震個不停。
我看了一眼,沒有接。
隨即又有短信進來。
我沒有看,直接拖進了黑名單。
婚禮定在來年春天。
我和徐灃也正式回國。
為了循喜俗,
婚禮前夕,我告別徐灃,回了自己的家。
家門口,程伽立癱坐在地上。
空氣中散著濃重的酒氣。
我站了片刻,掏出手機,打給他的司機陳師傅。
「程伽立。」
他埋著頭,一動不動。
「抱歉,我不能再請你進去坐了。」
彎曲的背脊輕顫。
「我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吸了吸鼻子,抬起臉。
乍一見,我有些沒認出來他。
胡子拉渣,眼窩凹陷,雙目紅得像是才哭過。
「我已經開掉袁媛,我知道自己錯了,」他胸口起伏,右手竭力撐著腦袋,「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前十年都和你在一起,我想不出,以后的每一個十年如果沒有你,我怎麼過?」
聲控燈暗下。
我緩緩靠在墻壁上,「當然是好好過。
「別再找我了, 好好經營公司,它是你的心血。
」
「我以前也以為它是最重要的,」他自嘲地勾起唇。
「可是現在,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
「我想養的姑娘不見了。」
程伽立捂住眼睛,肩胛抽動, 「我堅持不下去了……」
「你會習慣的,」我輕聲低語, 「畢竟, 我也是這麼走過來的。」
陪我一同走來的少年。
對我那麼好的程伽立。
卻依然會背叛誓言, 改牽別人的手。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
哪怕是說過永遠愛你的那個人。
夜半,手機一震。
【對不起,我一直在狡辯,但在某一刻,我承認自己的確游離過。】Ϋȥ
【我以前以為, 我們感情足夠深,你始終會回頭原諒我, 后來我才明白, 恰巧是因為深,你才不會原諒我。】
【我始終遺憾,沒能給你一場完整的婚禮,沒有給你披上頭紗,沒有對你念過誓詞, 可惜我再沒資格。】
我一一看過三條短信, 而后左滑,刪除。
婚禮當天。
我第一次穿著潔白的婚紗,步入禮堂。
站在臺上, 舉目掃過下面賓客的一張張笑臉。
忽地,目光頓在角落里一片灰藍色。
稍許, 我緩緩移開視線,目光落到眼前眉清目朗的愛人身上。
牧師微笑頷首。
我鄭重打開誓詞,輕聲啟唇:
「我請在座各位
為我見證
我繆淼
愿嫁給徐灃
為我的合法丈夫
無論疾病健康
貧窮或是富有……」
——
「……我都愿不離不棄, 終生愛護她……」
一身嶄新灰藍色西裝的男人,嘴里兀自叨念著誓詞。
瘦削的背影跌跌撞撞。
漸漸隱入人流。
-完-
深海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