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可以交換一切的 app 嗎?
為了見到死去多年的外婆,我交換了自己的生育能力。
為了再抱一抱因保護我而死去的小狗,我交換了自己的聽力。
為了讓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我交換了自己的生命。
在 app 里,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交換,只要有足夠的籌碼,可以換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1
鋒利的刀割破了我的手腕,鮮血汩汩地涌出來,滴落在水池里,刺目的紅。
隨著失血過多,我漸漸開始頭暈,我還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胡亂地扯過紙巾,蓋住傷口,打車去了醫院。
這是外婆去世后,我第三次試圖自殺,可是真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又退縮了,開始自救。
到了醫院,我慢慢吞吞地走進去,看著醫院的取藥窗口一言不發。
許是失血后,我的臉色太過難看,一個護士朝我走了過來。
「你好?請問需要幫助嗎?」
我囁嚅了一下,小聲又無力地開了口。
「我,我想看醫生。」
她好像沒有聽清楚,湊近我想要聽得更清楚些,卻在看到我的手時臉色一變。
我有些頭暈,昏迷前只記得她大聲地叫著醫生。
該說不說,看起來挺文靜的一個女生,嗓門還挺大的。
我再次醒來時,一個醫生站在我的床頭。他戴著口罩,臉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透過薄薄的鏡片,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眼波沉沉,深不見底。莫名的,我覺得這雙眼睛有幾分熟悉。
「吳念?」
我聽著他的聲音,看到他胸前的牌子,突然反應過來。
噢,是他啊。
「噢,是秦追啊,好久不見了。」
我收回目光,低下了頭。
我的嗓音有些沙啞,再一次念出這個名字時,只覺得有些陌生。
「我剛從國外調回來的,你的手,怎麼回事?」
秦追蹙著眉頭,指了指我包扎著的手腕。
我無所謂地笑笑,只說是不小心劃傷的。
「這也是你不小心劃的?吳念,你在做什麼?」
秦追伸出手,輕輕翻過了我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傷疤,是我自己割的。
我淡淡地抽回手,斂下目光。
「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秦醫生,對于患者,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秦追在口罩下的臉突然變得慘白,眼里也失去了光彩,他沉默地站了許久,終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病房。
我看著他的背影,就像那天晚上一樣,那天晚上我沒有抓住他的背影,這一次,也同樣沒有為我停留。
我閉上眼睛,用力地抑制住眼前的熱意。我打開手機,準備向公司請個假,
卻發現備忘錄下面多了一個陌生的軟件——交換。
交換?這是什麼東西?印象中,我從來沒有下過這個軟件。
我點開它,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你有什麼無法實現的心愿嗎?一切愿望,都可以交換。」
一切愿望,都可以交換麼?
軟件里,只有一個愿望選項和一個交換選項。
我將信將疑地點開愿望選項,看到內容時,我瞳孔一縮。
「和外婆一起吃頓飯。」ўź
這已經是外婆和阿財離開我的第六個年頭了,不知不覺,我已經一個人渾渾噩噩地過了六年。
六年來我就像一個行尸走肉,麻木又孤獨地活著。想到那個站在樹下,對著我招手滿目笑意的小老太,我的眼眶漸漸熱了起來。
我毫不猶豫地確定了愿望,下一刻,所需交換選項的內容出現了,需要交換自己的生育能力。
我輕輕地笑了,或許對于現在的我來說,生育能力什麼也不是。
我按下了確定鍵,即使它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軟件,我卻仍舊抱了一絲微末的希望。
過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低聲笑了笑,覺得自己真的越活越回去了,一個手機里的軟件而已,能做什麼呢?
下一秒,我的肚子突然劇痛,好像一只手在我的肚子里翻涌,撕扯著我的內臟。
我疼得翻下了床,撞翻了床頭的托盤,聽到聲響的護士和醫生趕了過來。
我看到了滿臉驚慌的秦追,他沒戴口罩,可能沒來得及。他還和六年前一樣,只是少了那份青澀,像一塊被人精細打磨的溫潤的玉。
我疼得叫不出聲來,痛苦地捂住身體。
我被送進了手術室,麻藥扎進我身體里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2
我覺得周身暖暖的,是自從外婆去世后,我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我睜開眼,發現我正靠在一個人的懷里,聞著這股淡淡的茶香味,我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
是外婆!她輕輕的摟著我,不像在冰冷的停尸間里,冰的刺骨的手。那是一雙干燥又溫暖的手,一下一下的撫著我的頭發,像從前一樣。
幾乎是瞬間,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哭泣著抱緊了外婆,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
「念念,不哭了喲,外婆給你做蛋餃好不好咯?」
外婆笑瞇瞇地扶住我,粗糲的手指劃過我的面龐,輕輕的為我擦去了眼角的淚。
一切都真實得不像話。
我抽噎著,看著外婆蹣跚的背影,心頭很慌,沖過去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