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寫著晚上 8 點,他在學校操場等我,等我的答案,如果我不去的話,就當作拒絕吧。
我怎麼舍得拒絕他,正如他一樣,我也深深地喜歡了他好幾年呢。
我從衣柜里翻出了最喜歡的裙子,敷上了一直舍不得敷的面膜,涂了一抹淺淺的紅色在唇上,那是外婆送給我的成人禮。
如果沒有那件事,如果我早一些出門。
或許,我和秦追,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吧。
那天下了雨,地面有些濕滑,于是我制止了想跟著我一起出門的阿財,我可不想他這一身白毛又弄得一身泥。
我特地買了奶茶,是奶茶店新推出的情侶款套餐。
可我遇上的,不是秦追,是街上的混混。
他們三個人,喝得半醉,攔住了我的去路。
「哦喲,穿這麼好看啊,我們給你打扮打扮啊。」
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他們拖進了深深的小巷。
那兩杯奶茶,潑在巷口,撒了一地。
我被捂住嘴,我使勁掙扎著,一口咬在了那個人的手上,他吃痛地松開手,我大聲地呼救,可是迎接我的是密集的巴掌與不斷落下的拳頭。
膠帶封住了我的嘴,爛舊的尼龍繩捆住了我的手腳,破碎的白色碎花裙沾滿了泥濘。
然后阿財來了,它循著我的氣味找到了我。
可阿財因為我死了,出鞘的刀,沾滿了它的血。
它差一點點就碰到我了,卻死在了我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條見到我就開心搖擺的尾巴被砍斷。眼睛里再也沒有了神采,出門前我還和阿財約定,明天帶它去逛河邊小道。
我們倆誰也沒有履行這個承諾。
我的掙扎無濟于事,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秦追等不到我,打來了電話。
一個混混接起了我的電話。
「別來煩我女朋友!你是個什麼東西?」
電話被掛斷了,我的心也死了。
我知道,不會有人來救我了。
那是拉鏈被拉開的聲音,布料被撕裂的聲音,我像一個破敗的玩具,被任意擺弄。
這時,巷口傳來了腳步聲,我用余光看去,是秦追!
秦追!是我!快救我!
可他聽不見我心里的吶喊,也看不見在幽暗角落里的我。ყƵ
我只能不斷地掙扎,祈求能夠發出一些聲響。
可是我看到了秦追,他們也看到了秦追。
「找死啊!看什麼看!老子挖你眼睛!」
秦追也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意識恍惚起來。
沒人會來救我了。
是外婆,她一直見我沒有回家,深夜出來尋我。
她是一個腿腳不好的小老太太,愣是忍著腿上的疼痛找了我一整夜。
我是第二天清晨被外婆發現的,外婆一直在哭,都不敢觸碰我。
我像一個破布娃娃,渾身泥濘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機。
我只記得她的淚水不停落在我的身上,很燙,很疼。
5
外婆報了警,通過警察的追查,很快就抓住了那三個人。
他們對這件事情供認不諱,在問其作案動機的時候,他們的回答是那麼的荒謬又可笑。
「打游戲輸了唄,看她挺漂亮的,就想玩玩而已。」
外婆見到他們時,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獅子,在聽到他們的話時,氣得全身發抖,瘦小佝僂的身子搖搖欲墜。
一個混混歪著腦袋,嬉皮笑臉地看向外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意。
「你們能把我怎麼樣呢?我爸分分鐘弄死你!」
是的,多麼荒謬。
是的,他們家有錢有勢,他的父親居然還是我們這兒當地出了名的慈善家。
多荒唐,這樣的人居然會是大慈善家的兒子。
這樣的人,在犯罪之后還敢嬉皮笑臉地挑釁受害人家屬。
因為他們有信心,有信心自己犯罪了也不會有多大的后果,因為他們有一個好爹。
后來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我考上了省外的一所 985,在外婆的鼓勵下,我收拾心情,去了省外念書。
外婆一個人將他們告上了法庭,這個小老太太只有一個目的,想讓他們三個死刑。可是我們都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在漫長的交涉里,不斷地上訴打官司,外婆越來越老,她的背越來越駝,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
我也在反復地揭開傷口,一遍又一遍地復述著經過,一次又一次地回憶那個骯臟的夜晚。
甚至,我懷孕了。
我打掉了那個孩子,我不能接受自己生下強奸犯的孩子。
可最后審判結果出來,居然說他們三個都具有精神疾病史,只需要拘留,觀察幾個月就可以放出來。
哈,多可笑。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沒有病,這只不過是他們一個脫罪的借口罷了。
外婆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她抑郁成疾,倒在了病床上,然后,再也沒有起得來。
這個結果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了,她老了,太疲憊了,為了我,為了給我討一個公道,她加速地燃燒著她最后的壽命。
在外婆的葬禮上,爸爸媽媽來了。
我很多年沒見過他們了,他們有了新的孩子,是我的弟弟,當然,我也從來沒有見過。
爸爸把弟弟擋在身后,生怕我把霉運帶給他們的寶貝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