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我只能卷起袖子來種地。
冷宮什麼都不好,就是有一點好:雜草多、菜種多。
我們三人每天從井里打水種地,日子過得也不算無聊。
宮女跟我相處得也毫無隔閡。
這天晚上我們剛從后院回來,手上的泥巴還沒洗凈。
我甩了她們一身泥點子。
她們和我打鬧起來。
院子里滿是女孩子的歡聲笑語。
到了前院,聲音戛然而止。
宮女們跪在地上,聲音顫抖:「拜、拜見圣上。」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根本沒反應過來沈述景為什麼會來這里。
沈述景皺眉看著我,我垂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把你打入冷宮是想叫你好好反省,沒想到你竟然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
我僵直了脊背,下一刻他又說:「依朕看,想必是這倆宮女把你帶壞了,叫皇后忘了自己的身份。」
「來人,把這倆宮女帶下去,亂棍打死。」
他說得輕巧。
好像兩條人命在他眼里不過草芥。
我渾身涌動的血液在這一刻好像凍結了。
我看著方才還不吝笑顏的女孩們被粗暴地拖走,耳畔是她們的哭號求救。
我卻無能為力。
甚至生出了沒緣由的厭惡。
明明一樣都是人,一樣都是平等的人。
我掐著掌心,跪在地上向他叩首。
「圣上息怒,一切皆由臣妾而起,臣妾愿削發為尼,長伴青燈古佛,永世不再踏足皇宮。」ýƵ
沈述景的目光,一寸寸地剮著我的脊梁,我的傲骨。
他抬起我的下巴,幽幽說道:「你令朕失去了一個孩子,那便由你給朕和阿舒生一個。」
我沒有反抗的權利。
前幾日我哥哥在朝堂上說錯了話。
沈述景殺雞儆猴,削了我哥哥的官職。
我知道他這是要對姜家出手了。
我此刻如果惹惱了沈述景,姜家一定也會受到牽連。
即便有多不情愿,我也只能由沈述景操控。
他剝開我的衣服,動作粗魯又急切。
我很痛,卻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我幾乎沒了知覺。
沈述景忽然開口:「姜筠,你不能離開我。」
我偏頭避開他的吻,他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姜筠,你別惹惱我。」
他扳正我的臉,一口咬上了我的嘴唇。
濃郁的血腥氣散開在唇齒間。
他湊近我的耳邊,聲音卻森然如惡鬼。
「姜筠,我不管你從哪來又要到哪去,只要我不允許,你一輩子也別想離開我。」
「如果你要逃,我就打斷你的腿,拔掉你的舌頭,把你拴在龍床上,讓你看著你最珍視的姜家是如何一夕之間成為爛泥。」
5
那日之后,冷宮就沒了人氣。
沈述景有時會來我這里,只是坐著,什麼也不說。
我也越來越沉默寡言。
他跟我的對話,總是繞不開那個叫阿舒的女人。還有他們早夭的孩子。
破天荒地,我竟然十分嫉妒。
我終于沒忍住,質問他:「圣上,在您心里,我算什麼呢?」
沈述景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
他說:「你同姜家,于朕而言是不可替代的。」
平心而論,沈述景笑起來是極為英俊的,說出來的話也著實讓人寒心。
我不再言語。
他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同我講他們相處的這些時日,他到底有多麼為她著迷。
「筠筠,朕從未想過會對一個女人如此牽心掛肺,她的一舉一動都好像順著朕心意來的,讓我移不開,放不下。
」
「朕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只要她愛朕,就足夠了。」
我能做的也只是替他斟酒。
從前我們兩個人因為利益而結合,如今他找到了他的摯愛,我也沒必要再挖空心思去討他歡心了。
不知是是不喝酒喝得多了,沈述景好像把我當成了阿舒的替代品。
否則他怎麼會用那樣繾綣眷戀的眼神看著我。
當初我確實是抱著明確的目的來攻略他,可后來我也是真的想要把一生托付給他。
說到底,我還是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臉。
「瘦了。」
我還以為他是真的在對我說。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讓我為我的自作多情感到恥辱。
「你懷了朕的孩子,朕十分高興,但朕雖然疼你,卻不能容忍你有一絲離開朕的念想,如果讓朕發現了,朕不會放過你的。」
我任由他胡亂親吻我的臉頰。
本以為今夜又要在榻上度過。
他忽然克制地停下手,把臉埋進了我的頸窩里。
他哭了。
「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你說過你會一直陪著我的。」
我心里一動。
這樣的他我許久未曾見過了。
我捧起他的臉,細細擦干他臉上的淚。
我剛要出聲安慰他,卻見他哭得緋紅的眼尾盛滿了嘲諷。
他說:「你該不會以為這些話都是對你說的吧?」
我的一顆心猛地墜了下來。
我眨了眨眼,試圖將眼淚逼退:「不敢。」
沈述景像是急于證明什麼。
他背著身,仿佛極不愿意看到我:「阿舒跟朕坦白了她的身世,她想要自由,想要尊重,想要平等的人權,這些我都能給她,她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又算什麼東西?」
明晃晃的羞辱,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