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頭疼麼?” 劉茉文往后一靠,腦袋很自然地搭在他肩上,頭頂碰到他的下巴,刺刺的癢。
“有點。”梁執順勢吻了吻她的臉頰:“有個供應商你見過的。”
“是麼?” 除了梁執之外,劉茉文認識的生意人很少,她的家庭環境非常單純,清一色的大學教授,她以后也一樣,是要去高校任教的。
“叫周彌,前一陣吃飯的時候遇到過。”
“我想起來了,是你校友,也是我學長楊嘉樹的朋友,那天還把傘落在飯店了,我讓你去送給她的,對不對?”
梁執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小城市,就是這樣子,抬頭不見低頭見。”
劉茉文以為這個話題告一段落了,打算和他說說周末回她父母家吃飯的事,想到他還沒吃早飯,就先問道:“餓了吧,早飯想吃什麼,酒店有小餛飩,我幫你叫到房間來?”
“還不餓。” 梁執按住她的手,把電話擱了回去:“有件事,我之前沒和你說。”
劉茉文有些詫異:“什麼事?”
“其實她不只是我的校友,我們大學的時候在一起過。”
“哦。” 劉茉文意外了,努力回想周彌的樣子,淡淡道:“那也是挺久之前的事了吧?”
“十年前……”
“嗯。”
“上次沒說,以為不一定會再遇到,沒想到昨天晚上她也在。”
劉茉文臉上沒有太多情緒,這麼多年的相伴,她深信對梁執而言,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她喝醉了,一個人在酒店大堂等代駕,我讓前臺給她開了一間房。”
劉茉文坐起身,轉頭看向梁執的眼睛,那里沒有一絲慌亂,連神情也非常平靜,仿佛他剛剛講述的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昨天,而是發生在十年前。
“其實你不說,我大概永遠不會知道。”
“我不希望將來有一天你從別人口中聽到其他的版本,寧愿我還記得的時候,親口告訴你。”
劉茉文疑惑了。
如果周彌只是梁執剛認識的女供應商,喝醉了,一個人在大堂等代駕,他會請前臺替她開一間房麼?
應該不會。
就算開了,他會這樣鄭重地說出來麼?
應該也不會。
那麼對他而言與眾不同的,大概不只自己一個人。
“我倒寧愿你沒告訴我。”
“那就當我沒說吧。” 梁執把酒店的菜單翻開,琳瑯滿目的菜色,卻沒有一個讓人有食欲。
“如果喝醉的人是我呢?”
“什麼?”
“如果我喝醉了,一個人在酒店大堂,你怎麼辦?”
“你不會的,你是有分寸的人。” 梁執闔上菜單:“陪我出去吃早餐吧,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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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梁執的第二次偶遇,除了一場小小的宿醉,沒對周彌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
接下來的幾個月,她依舊每天去一趟廠里,時間不定,最近待得久一點,因為廠里負責抓生產的老張回老家給兒子辦喜酒,人手不夠。小企業有小企業的難處,產值達不到那個規模,聘的人就有限,管理扁平,很多事得老板自己抓在手上。
一個上午的時間,周彌面試了兩個新員工,和會計對了帳,又把老張臨走前做好的報價單過了一遍,正準備出去吃個飯,就收到了陶穎傳來的信息。
一份標書和一個聯系人。
標書的抬頭寫著施耐特,內容是包裝材料,品種繁多,有幾十頁,因為施耐德生產的電機會出口到不同國家,所以對包裝材料的要求也非常復雜。
周彌沒有細算,單把數量加一加,就有她們廠三年的產量,這還只是施耐特新廠半個月的采購計劃。
因為梁執的原因,那天吃過飯之后,她就沒再向陶穎打聽施耐特,如今看到這樣一份標書,還是心動了。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尤其是像她這樣需要錢的人。
做生意的人外表光鮮,哪個不背債呢?
當年周美芳生病的時候,廠里的管理一團混亂,出了質量事故,按著白紙黑字的合同要賠好幾百萬,周彌做主,把家里的兩處房產抵出去貸了款,這些年還清了一處,另一處海南的房子還沒還清。周美芳讓賣了那房子,周彌沒舍得,因為那是周美芳給自己退休準備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按著施耐德的采購計劃,哪怕只拿到標書中的一兩成,也能讓她在一年之內還清債務。
周彌坐下來,給自己泡了杯枸杞茶,盯著微信里陶穎分享過來的聯系人,又捋了一遍頭緒。
這個單子的量,目前沒有一家本地供應商能全部吃下來,肯定是好幾家分著做,一段時間以后,做的好的會越做越大,也更容易擴張,拿下更多的客戶,做的沒那麼好的就會慢慢出局。施耐特這樣體量巨大的企業在這里設廠,無疑是對本地供應商的一次洗牌。
現在不接受洗牌,將來連牌都沒有。
周彌沒再猶豫,點開了陶穎分享的聯系人,向施耐德采購部總監姜鈞發了好友申請,畢恭畢敬地自報家門后,靜待人家通過。
放下手機,她有點后悔那天晚上用那樣的語氣和梁執講話,倒不是圖他關照自己,只希望他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為難她。
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