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撥開頭發,把額頭上的疤亮給他看:「可能當初血漬呼啦的,把老夫人嚇到了。」
洛楓對著我的疤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得出結論:「我更愿意相信是你當初把腦子撞傻了。」
洛楓在家休養了半個月,恢復了上朝。至此,街頭巷尾也遍布他的傳奇故事。
有人說他只身潛入敵方,直入腹地,燒毀了敵人的大本營之后全身而退,堪稱奇將。
也有人說他被敵軍俘虜,刀斧脅身而不退,蟄伏多日,終于殺出敵營,以一敵萬,英勇難當。
面對這些謠言,我只能說,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各種傳說了。
就好像我站在城西說我肚子痛,結果城南說我在做夢,城東說我鉆地縫,城北瘋傳我功德成圣!
不過話說回來,我這肚子怎麼就沒動靜呢?
4
老夫人告訴我別太急,心要放寬些。
但我還是覺得肚子和心沒關系,一定是我香燒少了!
洛楓最近教我念書習字,可惜我實在不開竅。他的字有形有骨,我只能寫出一個大墨疙瘩。
在沁了二十幾張紙后,我的手腕酸痛,字卻沒有一點長進,不由得灰心,再不肯寫了。
洛楓握住我的手,一筆一畫地教我。我被他圈在懷里,偏著頭看他,心簡直要跳出來。
他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小時候爹爹教我,技不如人要練,不通文墨要學,總之要靠自己。不過……夫人,你可以靠我。」
我看著他教我的神情,從此愛上了練字。
今天洛楓下朝回來陰著臉從天罵到地,大門口的燈籠多晃了兩下,都被他扯下來踩扁。
「沒完沒了,陰魂不散!我都躲回家了,你還想追來?」
我壯著膽子上去勸:「別氣別氣,氣大傷心肝脾胃肺。怎麼了?又是『陰魂』,又是『不散』的,遇到鬼啦?」
「要是見鬼倒好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那個金珠公主,她追到這兒來了。現在兩國議和,正處關鍵時期,皇上還欽點要我陪她熟悉京都。」
我覺得他大可不必把自己氣成這樣:「讓你陪你就陪嘍,你在她的地盤上她都沒能得逞,來到咱們的地方,她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洛楓揉著眉心:「如果只是議和,當然不會派一個公主過來。萬一皇上賜婚,我后半輩子不就和她綁定了嗎?」
我仔細想了想:「要是真能換來和平,皇室里那麼多公主都可以去和親,她們遠離故土,再不回鄉。換你們男人就不行了嗎?而且大概也是公主留下嫁人,又不用你背井離鄉地入贅。」
洛楓扯住我的耳朵,到底也沒舍得揪,只是揉了揉:「嫁娶這種事是要有感情的,不然就是一對怨偶,我和她就不只怨偶那麼簡單了,那是你死我活。」
聽他這麼說我就不樂意了,什麼叫怨偶嘛。「咱們倆認識之前別說感情,連交情都沒有。也沒見你死我活的……」
洛楓被我噎了一下:「那……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嘛,又不能一概而論。」
這不就結了?我脫口而出:「那你跟她培養啊,真要是成親了,你們以后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好好說著話,洛楓惱了,順了好幾口氣:「趙聽書,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倆……我和你是……!算了,我不想和你說話。」
我突然想到,我這個妾也是非要扣給他的,現在連妻子他都不能自己選擇了,怪不得他要那麼生氣。
還是應該安慰安慰他:「對不起啊,只想著兩國邦交了,我沒考慮你。你要是不喜歡她,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嘛。反正她都有三十五個面首了,也不一定缺你一個。」
洛楓好像突然想到什麼:「進洛家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我死了,所以我娘只是把你接進來,根本沒有下聘書,對不對?」
「肯定啊。」
洛楓很高興:「所以在名分上你根本不是我的妾室,還是未嫁女,對不對?」
「對啊。」
洛楓越來越興奮:「所以如果我現在以正室之禮迎娶你,就不算以妾為妻,不違反本朝律法,對不對?」
「……好像對。」
洛楓簡直要瘋了:「所以如果我先娶了你,有了妻子,陛下就沒有辦法再把公主塞給我了,對不對?」
嘶~好像對,但又感覺哪里怪怪的。「可是,這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你不想違心娶公主,就要違心娶另一個人嗎?」
洛楓把頭低下去,很小聲地嘟囔:「你怎麼知道我娶你是不是自愿啊?」
我擺擺手:「別說自愿了,你連知情都沒有,是我賴上你了。你心善,沒有辦法丟下我不管。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我覺得洛楓想罵我,但生生忍住了。
我知道這麼說很不識抬舉,關鍵是我這種做法也不提倡啊。
我一個大字不識的貧家女,如果真的這樣靠「坑蒙拐騙」上位成功,那簡直沒天理了。
我保證,成親的第二天將軍府門前就會出現百八十個女孩兒要撞柱,不把石獅子撞碎都不可能罷休。
小春來報,說我爹堵在門口要錢,聲稱自己是將軍的老丈人,應該被將軍府孝敬。
我羞愧難當,只想把頭低下去,找個地縫鉆進去。如果我是土行孫,現在一定就地挖了好幾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