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有,你們沒聽到?那是將軍的未婚妻,要真是這老惡棍的閨女,將軍肯娶她?」
我爹雖然常年賭錢喝酒,但這招放得倒是亮,知道沒人信他的話,又一把從人群里拉出了個欲言又止的街坊,非要人家分說個明白。
那是我們多年的鄰居,我叫他二狗叔,他不像我爹那樣好賭,但也是個游手好閑的,兩人算是半個酒肉朋友。
其實他的心腸沒黑到我爹那個地步,雖然人不爭氣,卻很疼家里的孩子,也一度可憐過我。只是現在面對我爹的哀求,他又做不到袖手旁觀。
這時小春的哥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混進了熱鬧的人群中,高聲叫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流氓的人證還能比將軍說的話真?他若真愿意作證,依我看,要去衙門把大刑都受過一遍,話才可信呢。」
二狗聽進耳朵里,立刻甩開了我爹:「去去去,老東西發什麼瘋?哪個認識你女兒?人家好好的將軍夫人,受得你滿嘴胡吣?」
不等我爹再說話,小春就帶著家丁塞了他的嘴,捆到我面前。
「阿書。」洛楓叫我,「我都忘了,當時那個荷包里,是多少錢?」
按照我朝律法,十貫以下杖刑,至三十貫判坐監流放,五十貫以上便是處死。
洛楓是故意這樣問的,好把處置的機會留給我。
我沉默了一瞬,對上我爹那雙渾濁的眼仁,里面盛滿了驚慌與哀求。
他到了此刻才像極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我卻半點都憐憫不起來,仿佛這些年來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叫我不得不警醒。
「是些散銀,還有銀票,大概……三四十貫的樣子。
」他予我一條命,我也饒他一條命。
但他余下的人生,都該飽嘗牢獄之苦,與老鼠臭蟲為伴,永遠留在黑暗里。
托我爹的福,現在滿京城都知道洛楓有個金屋藏嬌的童養媳了。
由此,洛楓迎來了第二個不速之客。
7
公主是突然間帶著人上門來的,正值議和時期,她身份尊貴,無人敢攔,浩浩蕩蕩,好不威風。
想也知道,能收了三十五個面首的姑娘必然不是一般的彪悍:「我倒要看看他藏了什麼天仙娘子,窮酸破落戶也敢搶我看上的男人,定是個……」
彼時我正撅著腚在小花園里抓螞蚱,一個猛扎,就這麼撲在了公主腳下。
我仰頭看她,她低頭看我,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前兩行淚是我的,實在是摔疼了。
沒開玩笑,后面的淚全是公主自己流的。
她怔怔地看著我,想把我扶起來,盯著我的臉端詳,然后就啪嗒啪嗒地掉眼淚,哭得那叫一個慘。
我不解,我震驚,我猜測,我頓悟!
這,可能……是一種很新的、向情敵示威的方式?
洛楓就是這個時候趕來的,看清眼前的局勢后,他像我一樣大膽做出預測:「是不是她想裝可憐陷害你?」
我一臉蒙,但還是搖頭:「不確定,但裝哭的一般哭不了這麼丑!」
哭包公主推開我身邊的洛楓,一個勁兒地往我懷里扎,抱著香香軟軟的公主,我再次大膽猜測。
有沒有一種可能,公主愛的不是洛楓,是我?
據冷靜下來的公主自己說,我長得和她那早逝的娘幾乎一模一樣。要不是我的身份、年齡、生辰都對不上,公主簡直懷疑我才是她娘親生的。
她本來是抱著搞死情敵的心態來的,結果原地給自己認了個娘!
???離譜,炸裂!我僅用一張臉,就和平解決了一場即將爆發的戰役。
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還會和子女吹噓:「你娘親我當年就靠著一張臉,將情敵打擊得潰不成軍,痛哭流涕,當場落敗。」
這件事以后,公主來得愈發勤快,不過她從前的目標是洛楓,現在的目標是我。
「小聽書,跟我回欒丞好不好?欒丞有數不盡的金銀美玉,我全都送給你,誰都不能跟你搶。到時候我也給你找幾十個面首……」
每次洛楓都鐵青著臉拉開她,這個時候公主就會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賣慘:「你知道的,我從小就離開了母親……」
她甚至十分認真地提議過:「要不然我嫁過來,咱仨一起過日子吧,買一送一,我不吃虧。」
理論上來說是的,只需要一場婚姻,她就同時擁有了新郎和……新的娘。
想到從前對洛楓的承諾,我旁敲側擊:「金珠,你還真是來和親的呀?能舍得你那三十五個面首?」
公主白眼一翻:「男人哪能跟錢比,你當我就這麼稀罕你家這頭倔驢?我和阿叔是代表欒丞來和平談判,開通兩方互市的。」
兩國交兵已久,戰事連綿不斷,邊關本就凄苦,邊民更是苦不堪言。若兩方真的能和平相處,互通有無,那對任何人都是一件好事。
其實對著洛楓牌位叩頭的那半年,除了懺悔,我還求過愿。
求不要再有戰爭,求戰場不要再帶走一個又一個像洛楓這樣的人,求家家圓滿,戶戶平安。
我很高興:「那談得怎麼樣?陛下答應了嗎?」
公主面露難色:「阿叔不肯告訴我,但看他這些天的臉色……應該不太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