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越說越上頭：「你平常是有八百個心眼子的人，這都想不明白？嘖嘖嘖，情愛果然會讓人愚蠢。」

吐槽到一半，突然想起我還在場似的，又笑瞇瞇地說幫洛楓說好話：「小娘子你別嫌棄他，這蠢蛋是關心則亂，你可記得他這份心才好。」

我執起洛楓的手，嘴里故意唱反調：「我拜托了金珠，將我扮成她的婢女混進宮去。若真要追責，就算我不是洛家的人也跑不掉了。」

府門前他不曾留我一人，現在我也愿意陪他走一趟。

洛楓把我的手握得更緊，這次沒有小聲嘟囔，每一個字我都聽得很清楚：「你別往心里去，我剛才都是瞎說的，世上哪有夫妻倆不是一家的道理。」

封之遠：「……是你倆滾還是我滾？」

9

到了宮宴這天，氣氛一片祥和，當圣上再次提到互市，那群癟嘴王八就又要開腔了。

金珠公主搶先行了禮，說自己昨夜夢見一威嚴老者，言談間大贊互市舉措，只是如今互市遇小人阻撓，故而老者愁眉不展。

經圣上追問，才發現其老者形貌與圣祖竟然一一吻合，這豈非天意？

這邊一唱一和正搭好了臺子，立刻有人等不及出來唱戲了。

「一派胡言，就算圣祖爺真的有靈降下，怎麼會托夢于一外邦女子？陛下，這分明是欒丞巧言令色，狼子野心。」

我也隨公主跪下，直喊冤枉：「圣人明鑒，我家公主十幾年來從未出過欒丞，連中原的字都不認識幾個。若非鬼神之說，如何能知曉圣祖這麼多的內情呢？」

一回生二回熟，做戲嘛，我如今也算半個內行了。

其實圣祖托夢這種話不管由誰說出來，都難免有做戲之嫌，偏偏金珠是個從不了解圣祖的外邦公主，就比旁人多了幾分可信度。

封之遠適時接過話頭：「公主，夢里皇爺爺還說過什麼嗎？」還不確定真假呢，他就叫起「皇爺爺」來了。

公主按事先排練好的詞說：「那老者說，今晚戌時，必有異象，請諸君靜候。」

圣上不等他人反應，一錘定音：「得圣祖蔭蔽，朕心慰矣，愿與諸卿同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相信此時殿外的一切，洛楓都已經安排好了。

戌時已至，殿內針落可聞，忽然就能聽見一陣陣翅膀扇動的聲音。好似千翅萬羽齊動，整齊劃一，猶如軍隊行進時的邁步，頗有幾分駭人。

今天一直在外面防守的洛楓進來向陛下稟報，說外面聚集了成百上千的青鷂。

青鷂，正是圣祖皇帝生前的最愛。大批的青鷂匯聚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

圣上不顧勸阻，堅持出去一觀，在場的其他人也只好跟在后面。

在皇上踏出殿門的那一刻，青鷂霎時間盡數散開。而青鷂待過的地方，原本光潔如新的石板上, 竟刻著四個大字：碧血丹心。

字跡與圣祖爺曾親手題在匾額上的一模一樣。

此情此景, 不論真心假意，眾臣跪拜, 高呼「神跡」。

戲該落幕了，圣上意味深長地掃視著這些人：「碧血丹心啊, 不知有幾人稱得起這四個字。」

都是聰明人, 剩余的話不用多說。畢竟圣祖爺可是「親口說過」有小人阻撓。總不能這個時候，他們曾高呼的金口玉言又不作數了吧？

至于誰是小人呢？這賬當然要細細算, 慢慢來。

夜早就深了, 眾臣各回各家, 七皇子卻被單獨留下了。

托金珠的福，我被拉著聽了一回墻角。

封之遠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老頭, 你不厚道。瞧見我這條腿了沒？你敢立我當太子, 我立馬就折了它，看你怎麼讓一個跛子當皇帝！」

我想, 原來七皇子是真的沒自戀, 皇上對這個兒子, 還真不是一般的喜歡。

現在這種情況我只能說，作為背后謀劃全局的人, 陛下贏麻了。

互市開通，和談圓滿成功了。

金珠離開這里回欒丞的時候，帶走了我。是她親自向皇帝陛下討要我的, 說我長得順眼。

我大概算是一個小禮物, 代表著和平和友好, 被送給金珠公主，送往了欒丞。

同年, 兩國結秦晉之好，欒丞遠嫁公主和親，被陛下賜婚給已經做了太子少傅的洛楓。

哦, 說是太子少傅, 但其實已經賦閑相當一段時間了。

原因無他, 太子跑路了而已。

公主下嫁, 將軍卸甲，這是兩國對和平最大的誠意。

婚禮極其盛大, 新郎官騎著馬繞了長街整整三圈，像是要向全城宣告這場美事。

敬告天地三拜堂, 公主身穿中原服制的嫁衣穩坐在新房中。

洛楓挑開蓋頭, 對面的姑娘沖著他笑得開懷。一天的禮節走下來，她原本精心修飾過的發髻微松，碎發正好遮住了額角的傷疤。

昏黃的燭火下, 連聲音都輕柔了幾分：「將軍，我是……銀珠公主，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聽書。」

洛楓抱著我, 有些不滿地碎碎念：「明明說好了只去三個月就把你送回來的，還遲了五天，我還以為她要把你扣下了呢。

」

我靠在他懷里，笑他是「大丈夫, 小氣鬼」，五天而已。

我們，來日方長。

-完-

啊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