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自己家。”
“那我先送你回你家。然后我再讓出租車師傅送我回學校。”蔣意對著謝源露出整齊的牙齒,笑得燦爛,“這樣就順路了。”
張鵬飛在旁邊忍笑忍得辛苦。
蔣意眼神一轉,沒讓張鵬飛置身事外。
看熱鬧總歸是要付出一點兒代價。
她笑嘻嘻地看張鵬飛:
“師兄,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張鵬飛被點名,連連點頭:“師妹說的對。你們倆順路。謝源,你就捎蔣意一段路唄。”
謝源:“……”
出租車很快就到。
蔣意拉開后排車門,率先坐進去。
謝源認命,剛要準備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卻被蔣意拉住手臂。
“你陪我坐后面嘛。”
謝源拍掉蔣意的手,但坐到了后排。
張鵬飛憋笑,隔著車窗跟他們兩個揮手說拜拜。
謝源上了車跟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麻煩先去T大,送個人。”
“行。”
謝源跟司機交代完,就戴上藍牙耳機,低頭看手機,擺明不想搭理蔣意。
車子行駛在路上。
一盞盞路燈不斷地向后飛掠。
蔣意只安靜了一小會兒。
她很快又出聲打擾謝源的清靜。
“謝源。”
她用手指戳他的胳膊。
“干嘛?”
蔣意:“我明天就退宿離校了。”
謝源頭也沒抬:“行李自己搬。”
蔣意:“我不是說這個。”
謝源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抬起來,看著蔣意。
她不是想說這個,還能說什麼?
謝源的視力好。
借著窗外的路燈,他看到蔣意眼睛里輕輕動搖的零碎光亮。
像是一潭敞亮的湖水。
漣漪陣陣。
謝源的脾氣忽然柔軟下來。
她應該確實有話想說。
但是她最后沒有說出口。
“算了。”
她先泄氣,然后扭過頭再看窗外。
謝源盯著她。
他覺得她此時有點兒無精打采。
讓人想要摸摸她的腦袋。
他分辨不出,蔣意此刻的情緒低迷,究竟是因為酒精上頭感到疲憊,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事情而難過傷心。
謝源揮開這種怪怪的感覺。
關他什麼事情?
他的眼神回到手機屏幕上。
可是偏偏注意力怎樣都集中不起來。
讓人煩躁。
*
聚餐的飯店離T大很近,十幾分鐘的車程,也就到了。
出租車停在蔣意的宿舍樓下。
蔣意下車前,終于恢復了一點兒平時的神氣,使喚謝源替她做事。
她對謝源說:“你明天幫我辦理退宿唄。”
謝源:“退宿單需要本人簽名。”
蔣意:“你幫我代簽一下唄。生活管理園區的老師又不知道我的簽名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她說的是實話。
謝源也被她說服。他正準備答應,就聽見蔣意改主意了。她說:“算了。我明天下午要去實驗室把剩下的東西拿走。你那時候把退宿單拿給我吧,我直接簽好名字給你。”
不是商量的口吻。
謝源:“行。”
他已經不指望蔣意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就當是行善積德吧。
反正也要畢業了。
以后再也不用被蔣意奴役。
等到蔣意走進宿舍樓,謝源對司機說:“師傅,開車吧。”
*
第二天下午。
謝源到實驗室的時候,蔣意人不在。
他放下包。
他的工位對面,就是蔣意的桌子。
她的東西都已經裝進紙箱里了,現在桌上空空如也。
大四保研的學弟早就提前預定了位置,就等這屆畢業生搬走東西,騰出位置。
謝源盯著蔣意的空桌子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她的桌子原來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他記得,她的桌上好像有幾盆仙人掌,她從來都不澆水,但仙人掌憑著頑強的生命力仍然活得很好。
她還有一個很漂亮的筆筒,里面插著各種顏色的水筆,但她從來不用,而是借給別人更多,甚至某段時間,整個實驗室用的筆都是蔣意筆筒里的。
現在,這些回憶都被收進紙箱里面,堆在蔣意的工位旁邊。
原來幾年的回憶攏共只占這麼點兒空間。
謝源這才終于有了要畢業的真實感。
他出去洗了個手。
等他回來,蔣意終于露面。
她蹲在地上,低頭正在看箱子里的東西。身上鵝黃色連衣裙的下擺堆在地上。
謝源留意到她的頭發,上面的頭發扎起來,下面的頭發披著。
她給他科普過,這叫公主頭。
謝源繞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還是沒有注意到他。
謝源低咳一聲。
蔣意猛然抬頭。
“謝源——”
她朝他露出明媚的笑臉。
看著挺假的。
謝源慢悠悠點了點頭,表示聽見了她的問候。
蔣意站起來,走到謝源跟前,理所當然地伸出手。
謝源稍稍抬起頭,盯著她的臉:“什麼事?”
明知故問。
蔣意:“退宿單。”
謝源長臂一揮,把桌上的文件袋打開,抽出一張A4紙。
蔣意接過A4紙,但是沒走,直接占用謝源的桌子和筆,刷刷把退宿單填完。
她猛一下靠近的時候,謝源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你幫我交掉,還有鑰匙。”
她把宿舍鑰匙也留在謝源的桌上。
謝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蔣意當他默認了。
她走回對面,接著整理自己的工位。
她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一盒巧克力。
她把手里那盒還沒有開封的巧克力遞到謝源手上。
謝源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