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源隨口嗯了一聲,拿著毛巾隨手擦了擦頭發。
房間不大,兩張單人床之間只隔著一個床頭柜的距離。
避無可避。
謝源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他說他不睡另一張單人床,而是搬一把凳子坐在門口,給她守門。
自己說出口的話,就得照辦。
但是他環顧四周,這凳子跑哪兒去了?
那麼大一把凳子,剛剛回來的時候還好端端擺在桌子前面的,現在怎麼不見了?
蔣意莞爾。
她說:“剛才老板娘來敲門借凳子,她說樓下還有很多游客沒找到住宿的地方,所以酒店想多搬一些凳子到底樓,哪怕沒有地方睡,也能給這些人提供休息坐的位置。”
謝源默默地閉上眼睛。所以他今晚睡的地方就沒了唄。
“我忘了你要坐那把凳子守門來著。我就讓老板娘拿走了。”
蔣意一臉無辜。
謝源:“……”
她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占領道德高地。
蔣意眨了眨眼:“恭喜你,你能睡床了。”
為什麼她說的好像他蓄謀已久似的?
謝源覺得自己被冤枉。
他真沒那麼想。
不過,這件事情怎麼看都是他理虧。
本來他們是一人一間房,現在變成兩人一間房。本來說好他睡凳子她睡床,現在變成她睡床他也睡床——雖然是各自一張單人床。
他們的物理距離越來越近。到今晚睡覺的時候,他們中間將只隔一個床頭柜。
謝源無話可說。
無論怎麼說,好像都是他在得寸進尺。
謝源瞥了一眼那張空著的單人床。
這張床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吧。
茉莉天真地搖了搖尾巴。
謝源的神色一凜。
他怎麼忘了還有這條狗。
這個房間里面目前最大的變數就是茉莉。但凡這條狗今晚不作妖拆家,謝源就還能保住這張單人床位。
茉莉像是有所感應,它抬起腦袋,看著謝源。
茉莉:???
茉莉:主人的兒子這是希望它拆家呢,還是不希望它拆家?
謝源把茉莉的腦袋往下摁了下。
他在這個房間里待著總覺得不大自在。
“喝水嗎?我下樓去買幾瓶礦泉水。”他說。
蔣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趴在床上,撐起臉,頭發落在肩頭和頸側,像黑棕色的霧似的。她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直勾勾的,瞳仁分明,仿佛能把他的思緒看穿。
謝源丟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來”,推門就往外走。
他一直走到走廊盡頭,在樓梯邊上停下來。
靠。
為什麼又是他落荒而逃。
謝源買完礦泉水回來。
蔣意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她身上蓋著薄毯,呼吸起伏均勻,側臉很安靜,床邊微弱的光給她的身影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暈。
其實時間還早。
她可能一整天爬山太累了。
謝源輕手輕腳放下一袋子礦泉水,然后走到床邊。
他在他那張單人床沿坐下來,過道太窄,他的長腿得收著。
蔣意的臉頰側邊有一縷碎發,隨著她淺淺的呼吸飄起又落下,偶爾會垂搭在她的眉眼前面,蹭得她的眼皮稍稍地微動。
謝源有一個念頭,很想替她把那縷頭發勾在耳后。
床邊有個身影忽然冒起來。
茉莉的狗狗眼在黑暗里很亮,它立起耳朵,盯著謝源。
一人一狗對視上。
謝源頓時有一種被抓包的感覺。
茉莉趴在軟墊子上,它把腦袋往下低了一點兒,然后耳朵動了動。謝源很熟悉它的小動作,知道這是它要嗚嗚低聲叫的前兆。
謝源沖它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茉莉重新把腦袋枕在爪子上。
被茉莉攪亂節奏,謝源也冷靜下來。
他剛才想要做什麼?
現在不是給蔣意勾頭發的時候。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他得照顧她,而不是趁人之危。
謝源替蔣意把毛毯拉上去蓋好。
“晚安。”他無聲地說。
第33章 [VIP] 第 33 章
蔣意睡到半夜三更, 迷迷糊糊痛醒。
她的小腿抽筋了。
肌肉下面的筋一陣陣地抽著疼。她稍微想要用上勁兒動一動,緩解一下,抽筋的位置就會疼得很厲害。
她忍不住唔了一聲, 臉埋在枕頭里面。
黑暗里, 再微小的聲音都像是被放大數倍不止。
謝源睡得淺。蔣意的這點兒動靜讓他轉醒。
他的聲音從旁邊那張單人床傳過來:“怎麼了?”他剛醒,聲音聽起來顯得暗啞。
“我好像……小腿抽筋了。”
謝源那邊安靜了一下, 然后他坐起身,伸手開了夜燈。
蔣意溫吞地眨著眼睛,想要適應枕頭旁邊突然亮起的夜燈。
謝源站起來, 他來到她的床前。
蔣意面對謝源,她的肌肉記憶就是撒嬌。
“疼——”她說。
謝源讓她躺著別動。
他打算給她揉一揉小腿。
像她這種長時間沒有鍛煉習慣的人,偶爾突然做爬山這種運動,強度太大,肌肉確實可能會不習慣, 會出現抽筋的情況。
謝源正準備把蔣意身上蓋的薄毯掀起來。
他的手都快要碰到那條毯子了, 然后猛地理智回籠, 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這麼直接掀她的毯子, 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像這種事情,如果先開口征詢她的同意,反而會顯得更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