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攔腰抱起來,說:“沒事。你管你睡吧。”
謝源把蔣意抱上車,給她系好安全帶。
出發回B市。
多虧謝源開車很穩,蔣意在謝源的車上繼續睡。
謝源一路沒停。
上午八點多,他們到家。
謝源任勞任怨,他抱蔣意上樓,然后把她放在她臥室的床上。
大功告成。
蔣意自動自發地摸索到床上的被子,她拉過被子把自己蓋起來,臉蒙在枕頭里面,聲音有氣無力:“謝源……你記得幫我……申請居家辦公……”
果然不出謝源所料。
她就是一條小懶蟲。明明智商很高,能力也很強,但她習慣性地摸魚偷懶。但凡能只出七分力,她絕對不會出十分力。
她簡直像謝源的反面。
謝源說好。
他正要轉身出去,手指毫無防備地被蔣意輕輕拉了一下。
她已經把腦袋從被子里面露出來,但也只露出額頭和眼睛。
“你今天還要去上班嘛?”她問。
謝源回答是的:“我先回隔壁洗澡再換身衣服,然后去公司。”
蔣意唔了一聲。她翻身重新把臉埋進枕頭里面,發出一聲慢悠悠的嘆息。
“謝源……你還真是工作狂呀。”
什麼意思?
謝源站那兒看了她一會兒,隨后走近。
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頭發。
“乖。我去上班了。晚上再回來陪你。”
蔣意的眼睛驀地亮起來,頓時就不困了。她轉身迎上他,忽然伸手攬住他的脖頸,幾乎把他拖上她的床。
“真的嘛?”她說,“晚上回來陪我睡覺?”
謝源的眼睛里劃過一絲無奈。
他剛剛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吧。
她怎麼自己還往里加詞,扭曲他的意思。
但是話到嘴邊,他也只剩妥協。
“好。晚上回來陪你睡覺。行了吧?”
“嗯!”
蔣意嘟起嘴巴飛快地親了親他的嘴唇。
“拜拜!要好好上班喔!還有別忘了給我申請居家辦公。”
謝源說好。
他覺得她需要的不是居家辦公申請,而是一個請假申請。
*
六院,VIP病區。
蔣吉東打完止痛針。他讓助理和醫護都出去。每到這個時候,他更愿意一個人待在休息室里面,安靜地坐著,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
趙寧語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門走進來。
一眼可見她過得非常好。
她身穿奢侈品的當季成衣,佩戴高定珠寶,手里拎著一只橘紅色鉑金包。這種鮮艷的顏色別人拎可能會顯得太過張揚,甚至喧賓奪主,但是竟然更適合她這個年齡段的成功女性。她只憑借由內而外的氣場就能壓制住周身所使用的昂貴服飾。
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人。
這句話在趙寧語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高跟鞋踩著地毯,緩緩停住。
蔣吉東感應到有人走進來。
他睜開眼睛,目光與趙寧語直直掃過來的眼神對視上。
她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他也無聲地仰視她。
他此時此刻的疲態被她一眼看到底。
趙寧語放下包。
VIP病房非常寬敞,猶如酒店的高級套房。
趙寧語落座,然后環顧四周,像是在對這間病房的環境及陳設進行掃描,然后將要給出評估。
看完一圈,她的紅唇輕啟:
“我以為你會住多華麗的地方。”
最終不過也還是進了醫院。
趙寧語仿佛過路施舍他。
蔣吉東苦笑。
數年前她大病一場。他前去探望她,卻被她拒之門外。
如今輪到他罹患絕癥,數著日子過生活,過一天就少一天。
人這一生,確實無法預料禍福。
形勢轉變得太快。他差點兒都無所適從。
蔣吉東:“看樣子你已經知道我的情況了。”
趙寧語頷首:“胰腺癌,晚期。”
這兩個詞匯從她的嘴里說出,咬字和腔調都很冰冷,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但他對于她確實也只是無關緊要的人了。
趙寧語稍稍按下眉眼,她平靜地問他:“你還能活多久?”
蔣吉東回答:“最多兩三個月吧。”
他的心情也很平靜。
到了這種時候,內心的平靜反而能夠給他帶來力量。
蔣吉東看向不遠處的窗戶。那里瀉進來大片大片的陽光。正是天氣晴朗的時候,他卻得坐在這里等著止痛藥發揮效力,僅僅只能持續兩個小時的止痛效力。
兩人并沒有太多共同的話題。
沉默了一會兒。
趙寧語出聲提醒他:“你記得提前寫好遺囑、做好公證。”
蔣吉東一怔。
趙寧語把話說完整:“——否則你的兒子很可能什麼都拿不到。”
她竟然說的是這個。
蔣吉東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緊繃。然后他回答說:“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寫好遺囑交給林義民了。”
趙寧語的眉頭微皺。
她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
難道說——
蔣吉東又說:“小意還太年輕。懷璧其罪。她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我是來不及教她了。如果日后她守不住家里的產業,寧語,還請你多幫襯她。”
趙寧語的心沉下去。
蔣吉東的這番話幾乎坐實了她方才升騰起的猜測。
他竟然要留蔣氏集團的產業給女兒蔣意。
蔣吉東隱隱激怒了趙寧語。她的眼神驟然變得凌厲起來。
“蔣吉東,你的腦子病得糊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