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蔣意先問伍育恒他們在干嘛,大概伍育恒回答說他們正在酒吧里面, 這頓時讓蔣意的眼睛亮起來,接下去他們的話題一直圍繞著酒。
謝源輕咳一聲。
但是沒能打斷蔣意。
然后謝源像小孩似的,他連著咳嗽了好幾下,弄出很大的動靜,這次終于讓蔣意的眼神轉過來。她朝他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可是她依然在跟電話那邊的人聊酒聊得熱火朝天。
什麼意思?
她不跟他走了?
謝源看不慣蔣意跟伍育恒聊電話聊那麼久。而且她這麼過分,就差把他當成空氣了。
于是,謝源索性把腿上的筆記本電腦放到旁邊,然后朝著單人沙發椅上的女人伸出手。他結結實實地把她抱過來置在懷里,再從她手里把手機摸走。
謝源直接跟電話那邊講:“跟你說一聲,我把蔣意帶回去了。”
掛掉電話。
“你干嘛搶我手機?”蔣意抱起手臂,控訴加上指責,“強盜。”
謝源一本正經地回答:“你聊電話聊得太久了。”
蔣意戳戳他:“我跟誰聊電話聊得太久了?”
這還用得著說嗎,必然是伍育恒那個既沒有眼力見兒又愛開屏的家伙咯。
蔣意暗示他:“誒你要不要先點開看看我的最近通話?”
她的手機還在他手里。謝源也沒多想為什麼她讓他做這件事情,他沒看出她不懷好意,他直接就把左下角的通話記錄點開了。
他很聽話。
他的視線往下一掃,然后就看見最近通話一欄的最上面,顯示的聯系人姓名赫然是Sarah,訴訟團隊里面的那位女律師。
謝源:“……”
不是伍育恒,而是Sarah。
蔣意在跟Sarah打電話?
謝源后知后覺,他好像是被蔣意調戲了。
謝源臉皮薄,他無論如何也問不出那句“所以你剛剛其實是在和Sarah打電話嗎”。
蔣意的狐貍尾巴立馬輕佻地搖起來,倘若她真的有一條尾巴,這會兒必然是一顫一顫的,抖著尾巴尖兒上的絨毛,與她此時此刻的好心情相得益彰。
“謝源,你剛剛好沒有禮貌喔——”
謝源:“……”
確實。他也覺得自己挺沒禮貌的。他說完要把蔣意帶走之后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電話那邊的人都沒有出聲的機會,也難怪謝源沒聽出來那其實是律師Sarah。
蔣意咯咯笑起來。謝源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黑。
蔣意等了一會兒。她等謝源的表情稍微平和一些的時候,她又戳戳他。
“干嘛?”
某人似乎氣還沒消。
蔣意彎起唇,根據一貫的經驗,這時候她必須要擺出乖巧的模樣了,總不能把人欺負得太過分了。
她問:“謝源,在回國之前,你要不要再陪我去一個地方?”
謝源低頭看她。
當然要。
哪怕她這次還是打算調戲他,他也仍然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蔣意想去的地方是普林斯頓大學,常春藤聯盟之一。
謝源訂好機票和酒店,收拾好行李,然后牽著蔣意踏上這趟前往普林斯頓大學的旅程,但他不知道原因。
一個名字在他的腦子里面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情敵李燎。
李燎當時申請PhD后來接的是哪所學校的offer來著?是普林斯頓大學嗎?
但實際上和李燎無關。
蔣意有別的原因想要來這里看看。
蔣意與謝源牽手漫步在普林斯頓大學的校園里。這天有雨。謝源準備撐傘,但是蔣意搖搖頭說沒關系。雨不是很大,都不太能夠把衣服打濕,只是鋪著一層細密的雨珠浮在衣料上面。她替他把衛衣的帽子拉起來,然后她看著他也為她做同樣的事情。
走著走著,她打開話匣子。
“我媽媽年輕的時候在這里留學。”
“當她和我爸爸離婚之后,她又回到這里讀了PhD。”
“她是做統計學的。她用了三年半時間拿到PhD學位,然后畢業以后做對沖賺了第一桶金拿去創業。”
蔣意用了寥寥數語把母親趙寧語那些年的經歷概括出來。
“我知道她身邊的那些朋友做過一個比喻。他們說,她在婚姻里的那些年的時間是一段gap years。”
而蔣意是這段gap years的綁定附贈品。
“婚姻蒙蓋住她身上的光芒。”蔣意說,“而個人意志的覺醒令她重新彰顯力量。這兩句話是她的導師寫給她的畢業贈言。”
趙寧語走過彎折的路,最終回到這個行業里的人都視為正確的道路上。
她的同行既為她感到可惜,又為她感到慶幸。
可惜是因為趙寧語在婚姻里浪費著時間。慶幸是因為趙寧語沒有就此蹉跎一生。
蔣意一直以來確實發自內心地崇拜她的母親。
那樣一個狠心而充滿魄力的女人。
她崇拜趙寧語,并非因為她們之間的血緣關系,并非因為孩童的孺慕,而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對于一個成功女人的崇拜。哪怕她知道母親的成功背后其實包含了她的孤獨作為獻祭。
“我高中的時候,我媽媽希望我可以申請普林斯頓大學。她希望我出國來這里念書。”
那可能是趙寧語向蔣意主動拋出過的一次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