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葉欽才緩緩站起來,擰開家門,玄關的聲控燈亮了,照出一小方暖黃來。
葉欽關好門,力向后一仰,靠在了門框上,他不想,就那樣靜靜地靠著。
玄關的落地燈漸漸暗了,四周又重新陷了黑暗,葉欽的眼前全是峻落下的那顆淚,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從未想過要報復峻,也從沒想過有一天峻會為這段掉眼淚,哪怕他是喝醉的,沖的。但是事已至此,他掉這一滴眼淚,有什麼意義呢?明明都結束了,明明那麼多年都視若無睹,現在為什麼還要做出一副不舍的樣子呢?
即使希自己不在意,即使明白在意也是沒意義,可是眼淚就是忍不住地往下掉,葉欽用手掌撐著額頭,也想撐住自己的一顆心。
黑暗里,何玉謙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他把門砸得咚咚響:“葉欽!葉欽!在里邊兒嗎?”
知道自己肯定哭得沒了樣子,葉欽有點懶得,但是外面很快就有鄰居的聲音摻了進來:“大晚上的,一直乒乒乓乓的干什麼呢!你們不過了別人也不過了?!”
何玉謙原本就是個暴脾氣,對葉欽以外的人鮮有什麼耐心,現在又正是心急,一嗓子就吼回去了:“我又不找你,管閑事!”
這麼吵下去,一會兒得把全世界都引過來。
葉欽抹了一把臉,轉拉開門:“別喊了,進來。”
看見葉欽,何玉謙不由翻著白眼出了口長氣:“打電話為什麼不接?你發那條態,考慮過后果嗎?”
“手機摔壞了,接不了電話。”葉欽兀自走進客廳,把大燈打開:“公開是早晚的事,不可能永遠拖著。”
何玉謙暴躁地在原地轉了幾圈,抓了抓頭發,努力把火氣下來:“沒事,公開就公開了,爭議是難免的,但也不至于說不下去。”說著他又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忍不住,“但是葉子,下回你再想干嘛能不能跟我商量一聲?我真快給你折騰出心臟病來了。”
葉欽給他倒了杯熱水:“抱歉,我原本也沒想著這麼快公開,事比較突然。”
聽見葉欽服,何玉謙就更對他發不出火來,對著線把他的臉一看,小心翼翼地問:“眼睛怎麼腫這樣?你哭了?”
想到前面葉欽說手機摔了,何玉謙就覺著更不對勁兒了:“出什麼事兒了?峻那孫子找你麻煩了?!”
葉欽搖搖頭:“沒有,他只是過來找我,喝多了。”
“什麼?!他怎麼找到這兒來的?”何玉謙這炮仗一下就又給點著了,“他來干什麼!”
葉欽有點疲倦地靠在沙發上,一只手著眼眶:“別吵了,沒發生什麼事。這個事不公開,就好像總也沒結束似的。現在公開了,對我們雙方而言都會輕松一點。”
何玉謙又止不住地嘆了一口氣:“真的,我要是電視劇里的人,準得為你一夜把頭發全愁白了。”
可看著葉欽一臉的倦意,何玉謙又不忍心了。他打開手機劃了劃,努力把語氣放得輕松一些:“嗐,你這些小還是可以的。這麼一看,居然大部分人都在說希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大概是想哄葉欽開心,何玉謙把手機遞給他:“喏,你自己看看。”
不到一個小時,葉欽那條離婚聲明已經轉發過了四十萬。何玉謙沒騙他,大部分網友竟然都是支持他的。
“港真,總高富帥是沒錯啦,但是葉老師開心最好吧。”
“雖然這麼說不好,但其實葉老師宣布復出的時候我就猜到可能是離婚了,因為覺葉老師是個全投的人,要不然結婚的時候也不會退圈了。”
“看《人間煙火》的時候也能看出來一點吧,葉……emm怎麼說,親但是不暖。唉,祝福吧。”
“葉葉是最棒的!你做什麼我們都支持!!”
“啊,我居然有種失而復得的趕腳……就好像總之前把寶藏葉老師據為己有,現在終于又回到我們手上了。”
“同意樓上,我也有大寶貝失而復得的趕腳!!!葉葉別傷心,你還有我們!”
“離婚總不是什麼高興的事,還是祝福葉老師,快點開心起來鴨!我們都你。”
“謝總把葉老師還給我們,希總也能開開心心的!”
……
何玉謙接過葉欽還回來的手機:“所以或許不一定會對你的事業有很大影響,以后倒也不至于被這個事兒束住手腳了。”
葉欽陷在沙發里,安靜地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輕輕“嗯”了一聲。
即使確認了葉欽的確沒事,何玉謙還是有點擔心:“要不要……換個地方住?現在這個地方峻不是知道了嗎?”
“不用,”葉欽微微閉上眼:“他不會再找來了,如果他真的要找我,搬到哪去都沒用。”
“行吧。”何玉謙拍了拍葉欽的肩膀:“既然了自由人,那就自由。”
“謝謝哥。”葉欽站起來,準備送他。
何玉謙手把他按住:“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了,你人沒事兒就行,公司這邊的事你都不用心。”
等一切終于平靜下來,葉欽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他幾乎是一挨到枕頭就睡著了,再醒來時,天都已經大亮了。
正刷著牙,葉欽就聽到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葉欽一邊用巾著臉一邊從貓眼里看出去,猶豫了一秒,還是把門拉開了。
門口站著兩個人。
被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噙著殷殷的笑意看著葉欽。
后的峻微微沉著臉,眼底有兩片淡淡的烏青,帶著點宿醉的疲憊。
“。”葉欽低著頭,把兩個人讓進來。
“哎呦心肝兒!”心疼地了葉欽的肩膀:“你怎麼瘦這樣?給你帶了家里包的餃子,你先凍起來。”說完,看了一眼自己孫子,“去幫欽兒把餃子收拾好。”
峻耷眉臊眼的,也不像王子了,也不像野了,純粹就是家里剛挨過罵的小孩,默默地提著滿滿兩大袋餃子進了門。
家里只住著葉欽一個人,除了他自己的鞋,也就給何玉謙備著一雙。
另一雙拖鞋已經被峻踩走了,他找不到給穿著合腳的拖鞋,有些局促地說:“不用換鞋子了,直接進來吧。”
室溫度還是偏高的,葉欽幫把羽絨外套收了起來,又端了杯溫水過來:“有什麼事喊我過去就行了,現在天氣這麼冷,您還親自跑過來。”
探著頭看了一眼廚房,看見峻還蹲在冰箱前往里面塞餃子,恨鐵不鋼地說:“還不都是因為那個狗東西!我真覺得我要給他活活氣死!”
葉欽知道是說離婚的事,只是垂著頭不說話。
“他打小兒就渾,誰都說他聰明,過目不忘心力過人什麼的,但我最知道他,他實際上特別傻!我不知道他干了什麼出格的事兒,居然要把我心肝兒弄丟了。我問他他也不說,又混又擰。寶貝你別害怕,峻怎麼欺負你了你跟說,給你做主。”拉著葉欽的手,親熱地說完這一大串。
自從葉欽跟峻結了婚,峻的就像葉欽親一樣關他,給峻買了什麼東西自然也會給葉欽買,時常還給葉欽塞錢塞卡,倒不是說覺得他缺錢,只是說擔心自己不懂年輕人的喜號,送東西送不到點子上。
還喜歡做飯,每每把兩人喊回家里都堅持是自己下廚,逢年過節更是必須得包上一兩頓餃子。
峻從小吃的餃子長大,沒什麼稀罕的。但是葉欽卻特別吃,每次連吃帶裝,一個餃子都不能剩下。
他這輩子沒什麼長輩緣,記住親媽長什麼樣全靠照片維持,親爸繼母和他們的孩子是吉祥的一家,如今有個人肯把他當親人一樣疼,他是一點都不肯把這疼浪費的。
如今問他是不是被欺負了,葉欽心里其實是很委屈的,他也想把自己糊里糊涂的這些年講給聽。
但是在為葉欽的之前,首先是峻的。
“他沒欺負我,就是單純的不合適而已。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我還是的孫子,您什麼時候需要我,我隨隨到。”葉欽在邊坐下,真誠地說道。
活了快八十年了,哪能看不穿葉欽那點心思,安地拍著他的后背,聲音很輕:“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的,還說沒被欺負。我知道你喜歡那個混小子,他做錯什麼了我可以替你治他,但是你別輕易放棄他,行嗎?”
聽著的話,葉欽心里越來越委屈,但他知道自己給不了一個滿意的答案,只是低下頭避開了的目。
“峻!”的聲音里一下就帶了火氣,“給我過來!讓你把兩袋餃子裝起來,又不是讓你包兩袋餃子,磨磨蹭蹭這麼半天!”
老太太年輕時也是潑辣的子,發起火來一點面子也沒給孫子留。
斗敗的公一樣,峻從廚房里走出來,著沙發邊坐下了。
氣呼呼地瞪著峻:“你自己說,你怎麼把欽兒氣這樣的?”
峻梗著脖子說:“他不說了嗎,不合適。”
“嘿?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欠揍了!”說著起就往峻上招呼,“什麼時候了還逞上痛快!昨天晚上你在我家里鬼哭狼嚎喊葉欽的時候怎麼不呢?你把我心肝兒弄丟了你也別回家了!”
葉欽怕閃著腰,趕把攔住:“,您別生氣了,這個事兒不是峻一個人的問題。”
原本紋不的白發都飛出來幾,指著峻的鼻子:“你看看人家,到了這個時候還知道護著你。你要是再這麼渾下去,活該人家不要你了!”
見越說越氣,葉欽擔心氣出個好歹來,低聲勸道:“,您別生氣了。”
看葉欽到這時候都沒松口,臉上的怒意散了一些,心疼地著葉欽的手:“知道你委屈了,就是來看看你,不是來你的。峻這混球兒配不上你,我知道,你要是實在看不上他,我也理解。但是峻是峻,是,你不要峻了,以后還會來看嗎?”
分開就是分開了,葉欽再也難和家有什麼瓜葛了,但他雖然心里有個答案,卻也舍不得傷老太太的心,只是微微垂著眼睛:“有時間會去看您的。”
握著葉欽的手,憐地了:“峻沒福氣,我也不替他強求。那你自己住可得好好照顧自己,缺什麼了都跟說,別因為分了家就和外道了,聽見沒有?”
見到葉欽點頭,才搭著峻的手慢慢站起來,站穩之后恨鐵不鋼地瞪了峻一眼:“別跟著我,該上哪兒去,自己琢磨!”
說完就搡開了峻的手,自己跟著門外等候的司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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