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你是我的了。」穿書第一夜，偏執反派爬上了我的床。

黑暗中周牧的指背貼上了我的臉。

他以為床上的是他的心上人寧子璇。

卻不知是他生平最厭惡，自小以折磨他為樂的我，寧家庶出大小姐寧子妍。

那一夜，我成了周牧最不堪回首的錯誤。

此后經年，夫妻疏離冷漠，一生亦不過寥寥數面。

可走向劇情終點時，他卻放棄一切，自刎于我墓前。

1

我昏昏沉沉了一夜，結束的時候卻又格外清醒。

燭火點亮的那一霎。

我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周牧眼中的不可置信，他的手顫抖著緊握成拳，清俊的面上烏云密布。

「怎麼會是你……」

聲音比以往更冰冷，我在他眼底看見了迅速蘊起的殺氣，垂了眼更加不敢看他。

「你……你們……」顫抖的聲音傳來，我那平日里總是對我極盡縱容的父親此刻鐵青著臉，樣子十分難看。

我摟緊被子，故作嬌柔地小聲啜泣著。

寧父見狀火氣更甚，大吼了一聲：「周牧，你給我滾出來！」

周牧近乎絕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眼，眼底的犀利鋒芒更甚：

「寧子妍啊，真是……晦氣！」

他披上衣服，刻意撣了撣灰，仿佛我是什麼臟東西一般，便昂首走了出去。

2

我是穿書來的。剛穿來的第一天，反派周牧爬上了我的床。

三日后一頂花轎從小門走，我倉促低調地成了周牧的妻。

洞房花燭夜，新郎沒有踏進房門半步。

「小姐，姑爺她怎麼這樣，要不是老爺這些年一直提拔他，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當上副將……」貼身侍女樂嵐替我抱不平。

我揭下蓋頭，摘了光彩奪目的鳳冠，驀地抿嘴一笑。

我爹是對周牧好，但對我更好。遇到什麼事，還不是第一時間偏向我。

「小姐？您不生氣嗎？」她狐疑地問我。

我生什麼氣，一切不過是在走劇情罷了。

只要把劇情走完，我就可以回家了。

3

我是這本小說里的惡毒女炮灰——寧子妍，寧大將軍府上最受寵愛的嬌縱大小姐。

在原書中只出現了寥寥幾次，筆墨甚少。

雖是庶出，卻心比天高，一心癡戀著嫡二小姐寧子璇的官配，也就是男主六皇子厲詢。

聰慧端莊的寧子璇和霸氣內斂的厲詢，正是原著里的雙強主角。而我，不過是襯托女主美好品質的滑稽小丑罷了。

唯一值得說道的功績，就是永遠在反派的雷點上蹦跶。

周牧從小是我院子里的雜役，被我呼來喝去，肆意折磨。只有寧子璇看不過去，偶爾帶點東西送給他，對他噓寒問暖。

說起來，周牧這個名字還是我起的。

牧者，放養牲畜。

我對他的輕賤不言而喻。

寧子璇是他那段黑暗時光里唯一的救贖，也是他之后無數日子里的心魔。

他為了她，短短幾年從一介仆役搖身一變成了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也是為了她，幾度攪動朝堂風云，最后還聯合敵國起兵造反，意圖將寧子璇搶回身邊。

原著沒有完結，所以我并不知道周牧的結局，想來不會太好。

畢竟他可是作者寫在文案里的大反派。

【反派：周牧、其他】

相比之下，寧子妍的結局就很簡單了。

她因為受不了京中的流言蜚語，加上經年受周牧冷落，郁結于心。

在周牧起兵造反后不久，她便用一把剪子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后面的情節戛然而止。

我之所以記得。

是因為周牧的反應。

消息傳到邊塞的時候，周牧還在校場練兵。

「夫人歿了。」小兵沒有過多解釋，世人皆知將軍厭惡她。

可周牧卻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大步往外走。

「將軍，您去哪呢？」

「我……我回家……回家啊……」周牧說著，語調平淡，腳步愈發匆匆。

「可是您的營帳在另一邊。」

他又走了一段距離，滾滾黃沙中才猛然回過頭來：

「不對，我應該騎馬。」

可小兵把馬牽到他跟前，他上了馬，又仿佛大夢初醒一般，落寞地下了馬，無事發生般練起了兵。

眾將士摸不著頭腦，也沒當回事。

到了晚上，周牧合眼睡到一半，發起了高燒，面燙如火，不甚清醒地喃喃：

「假的，她才不會就這樣輕易認栽呢。」

身邊照顧的眾人當下都愣住了，周將軍這是在說誰？

又聽他繼續：「不是還要等我搶回阿璇再乘虛而入嗎？

「哼，你當年對我的種種羞辱，休想就這麼一筆勾銷。」

……

他越說越多。

終于，最后一句隱隱帶上了哭腔：

「寧子妍，你疼不疼？」

——

此刻，大家方才明白過來。

周將軍今日如此反常，竟是為了那早年倚仗權勢強嫁于他，輕薄無行的正頭夫人。

從前一年都見不上兩三面，見了面哪回不是不歡而散，現下如此，當真是令人咋舌。 

4

可眼下，我還是那個令周牧厭惡的寧子妍。

那個又蠢又壞，陰差陽錯搞砸了一切的惡女。

那日宮宴，寧大小姐看到厲詢對寧子璇在詩會上的作品青睞有加，還親自下場當眾對詩，一時妒上心頭，將手里的帕子絞得死死的。

她是個急性子，當天夜里，寧子妍就殺到了厲詢下榻的明華宮，至于厲詢怎麼會醉到連自己家都回不了，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