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秋姜
的聲音非常沙啞。
“神諭無謊。”
秋姜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幾乎站不住。朱龍連忙扶住她。
“現在,你還要我拜你嗎?”
秋姜猛地抬頭,雙目赤紅地盯著時鹿鹿——就姬善對她的了解,這很不可思議。姬忽久經訓練,控制情緒可謂駕輕就熟,如此激動,顯然是被抓住了軟肋。事關昭尹,還是風小雅?那字條上到底寫了什麼?
“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之事,與旁國無關。留下頤殊,任爾離開。”
“不行!我一定要帶回頤殊。”
“她身中巫毒,半死不活。你確定要帶這樣一個程王回去?”
秋姜咬牙。
姬善想,這有什麼不行的?若是燕國和璧國,繼位講究名正言順,哪怕不那麼名正言順,表面上也要裝裝樣子;可程國那個破地,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頤非名聲又很差,直接篡位就好,干嗎非要把頤殊帶回去?還要解了毒清醒地帶回去?這些“好人”的心思,果然是不可理喻的。
“我數到三,如果不走,就永遠別走了。”時鹿鹿冷冷道,“一。”
朱龍看著字條的內容,忙道:“走吧!”
秋姜盯著時鹿鹿。
“二。”
朱龍一把抓住秋姜的胳膊:“走!”兩人從大圓窗戶直接跳了出去。
他們一走,姬善便一股腦地問了出來:“字條上寫什麼了?你什麼時候寫的?我怎麼不知道?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我告訴你了。”時鹿鹿無辜
地眨了眨眼睛道。
“什麼?什麼時候?”
“我告訴過你——茜色,是我的人。”
姬善一呆:這個,他確實說過。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江江。這說明什麼?”
“《四國譜》……是假的?不可能啊,其他人都對得上……”姬善突然反應過來道,“是你們替換了的?”
“是。”
“為什麼?!”
“如意夫人的奏春計劃,雖然在燕、程、璧,都失敗了,但在這里,可以說是成功了。”
果然如此……姬善繼續問道:“怎麼成功的?計劃內容是什麼?”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要慢慢說啊。”時鹿鹿說著,將她抱下轎子,然后掀開轎簾,注視著里面的赫弈,微微一笑,“陛下,臣救駕來遲。”
赫弈趴在柔軟的墊子上,姬善一直以為他暈過去了,沒想到他聞言側了個身,以手支頭,朝時鹿鹿拋了個媚眼:“朕就知道,愛卿一來,朕安矣。”
兩人相視而笑,君圣臣賢,看得姬善又翻了個白眼。
夜色降臨,幾個老太監抬來泥爐木柴,將一口裝滿食材的銅鍋架在火上煮。
如此一來,那扇圓窗越發凸顯出必要之處:既能通風換氣,又能借來月色,加上爐中柴火,屋內已足夠明亮,難怪一盞燈都沒有。
不過,這種窗子也就宜這種四季如春之地適合,換了燕,凍死;換了程,雨淹;換了璧……太素,肯定不受歡迎。
姬善一邊百無聊賴地想著
,一邊探頭看鍋,皺眉道:“辣的?我不吃。”
赫弈一怔,看向時鹿鹿。時鹿鹿道:“換。”
老太監只好重換了一鍋。
“酸湯?我不吃。”
老太監又換了一鍋。
“骨湯?我……”
赫弈打斷她:“阿善姑娘,你就說說有什麼是你吃的?”
“我愛吃素,葷肉只吃雞魚,偶爾吃點牛羊鹿,入口之物皆不要任何調料。”
赫弈嘆道:“難怪你跟秋姜不像。”
“什麼?”
“不吃點好的,怎麼長高?”
姬善剛要瞪眼,時鹿鹿開口對老太監道:“換。”
“且慢!她吃的朕不愛吃。”
老太監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最后的結果是架起了兩口銅鍋,赫弈獨自一鍋香辣滋味的,時鹿鹿和姬善吃淡而無味的。
赫弈不滿道:“大司巫厚此薄彼,朕很孤單。要不,你陪朕喝點酒?”
“陛下忘了?臣是不能飲酒的。而且,陛下一向孤單,不必在意。”
赫弈一噎。
姬善夾了一筷菌菇放入口中,眉毛不禁一動,饒是口腹之欲極淡,也不由得多吃了幾口。時鹿鹿見狀,取勺將鍋內所有此菌都挑揀出來。
赫弈立刻將自己的碗捧到時鹿鹿面前,道:“此乃麟角菇,產地極少,無法種植,只能靠天地自生。朕也愛吃。”
時鹿鹿手腕一轉,整勺麟角菇全都倒進了姬善碗中。
赫弈落寞地將碗收回,盯著姬善嘆了口氣道:“阿善姑娘果然厲害,假扮姬忽十幾年天衣無縫,如今
,又令朕的大司巫如此厚待于你。”
姬善微微一笑道:“不比陛下,連姬忽都被你坑了,玩弄三國于股掌。”
“我沒有坑她。”
“那《四國譜》里關于江江那頁,是誰掉的包?”
赫奕看向時鹿鹿,時鹿鹿道:“是神諭。”
赫奕當即點頭道:“沒錯,是神諭。”
這,確實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茜色不是江江。”字條上,只寫了這六個字。
秋姜坐在馬車里,卻看了足足一盞茶時間。車身顛簸,字影搖晃,看上去是那麼地不真實。
“朱龍,你怎麼看?”
朱龍駕著車,謹慎地答道:“巫言不可信。也許是反間計。”
“哦?”
“《四國譜》里,其他都已證實沒問題,為何獨獨江江這頁有異?如意夫人不可能事先猜到你的目的,弄個假《四國譜》在那兒。”
秋姜幽幽道:“可我覺得,茜色確實不是江江。”
因為,江江不會殺風小雅。
或者說,她無法接受江江要殺風小雅這件事。
“不管怎麼說,先找到茜色。
”
馬車掉轉方向,向著和善堂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