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權勢,人果然會變啊。”
“她必須變。”接這話的人不是車內的伏周,而是車外的薛采。
薛采坐在車轅上,跟著他們一起入宮,臉上始終帶著“要干一件壞事”的表情。
說完這句話后,他就跳車干壞事去了。
姬善忍不住喊道:“我自由了嗎?”
“滾吧。”風中傳來薛采的回應。
姬善“呸”了一聲,扭頭道:“英雄救美沒成,另找機會吧。回白澤府?”伏周卻看向某個方向,問:“那是鳳棲湖?”
夜月下,一片湖光粼粼。
姬善點頭道:“對。”
“我想去端則宮。”伏周轉過頭來,直視著她的眼睛,
正色道。
姬善心中一漾道:“我給你劃船!”
她帶他下車,走走抱著喝喝道:“喝喝還沒徹底緩過來,我們就不跟去了。”
姬善給了她一個贊美的眼神,走走微微一笑,關上車門。
姬善帶著伏周轉了個彎,來到一處蕭條湖邊,此地遠離洞達橋,相對人跡罕至。她走到一座石雕燈柱前,轉了三次燈臺,再點亮燭火后,只聽一陣“噼里啪啦”的水花聲,水里慢慢地升起一艘船來。
“這是昭尹專門從燕國請求魯館的高人為我設計的,方便我出入。”說到這里,不禁有些感慨,“他對每個妃子,都真是不錯。”
伏周輕輕皺了下眉,沒說話。
二人上船,姬善抄起雙槳開始劃船。伏周本要接槳,被她拒絕道:“坐著吧。我喜歡劃船。黃花郎想要飛,得靠風。可船不一樣,槳在自己手里,想朝哪個方向就朝哪個方向。”
木槳蕩起水花,船頭削開波浪,載著二人前往湖心島。
一輪下弦月掛在墨藍色的天空中,繁星點點,映在湖面上。
而船頭坐著阿十……就像是夢境里曾經出現過的畫面。
姬善想,眼緣真是個有趣的東西,明明過去了這麼多年,眼前的這個人也變了很多,可她一面對著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說話。
“我上次來,是給姬嬰過七期。我不信這些,但走走非要辦,說是身為姐姐必須做的。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我不是真姬忽,沒辦法,
我只好隨她去了。結果那晚,言睿突然來找我……”
伏周目光微動,眼神有異。
姬善敏銳地注意到了,問:“干嗎這麼看著我?”
“沒有。”
姬善轉了轉眼珠,猜到了一些端倪,道:“巫神殿關于我的那二十頁里,是不是寫我喜歡言睿?”
伏周微訝。看到他的表情變化,姬善就知道,果真如此。她舔了舔牙根,忽然眼睛一彎,跟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樣笑了起來,道:“還真是消息靈通啊!還寫了什麼?”
等于是變相承認了。
伏周沉默著聽了一會兒欸乃聲,才道:“還有,你曾跟他私奔。”
“哈哈哈!”姬善笑得更大聲了些,“對!”
伏周垂眸。下弦月像把游來蕩去的鉤子,倒映在水中。
姬善的微笑,就像這個鉤子,亂了湖水,亂了人心。
姬善道:“有意思,時鹿鹿都沒問過我言睿呢,反而你問了。”
伏周放在膝上的手緊了緊,姬善看到了,眼中笑意更深。
伏周深吸口氣,面色如霜,冷了幾分道:“回去吧。”
“你不是想看看端則宮嗎?”
“不看了。”
姬善把槳放下,走到伏周面前道:“你猜我這會兒走到你面前,是想做什麼?”
伏周不得不抬起頭,看向她。
夜月脈脈,瞳眸幽幽,姬善一字一字地問:“阿十,我問你一件事——這麼多年,你沒有忘記我,那麼,可曾想過我?”
伏周剛要拒絕,姬善已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道:“回答我!”
伏周的睫毛輕輕撲動,每一下都能引起湖波蕩漾,聲音卻依舊冷漠:“沒有。”
“真的,從來沒有?”
“從來……”他的臉色驟然一變,額頭的冷汗慢慢地冒了出來。
“三、二、一……”姬善數了三下,三下后,伏周面色稍緩,她的唇角揚起,一點點地笑了,“看啊,說謊的后果。”
伏周有些生氣地要別過臉,卻被姬善緊緊捧住。
姬善盯著他,與侵略的眼神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聲音,又輕又軟:“但我天天都在想你,想要去找你。”
伏周的咽喉滑動了一下。
“而且,我真的去找過你。”姬善輕輕一語,換來他重重一震。
“我拜托言睿替我找阿十,他約我見面。于是我甩開吃吃喝喝她們去見他。他告訴我你在宜國,很可能就是伏周,但他也不能完全確定,畢竟聽神臺是個很詭異的地方,如意門很難滲透。那時候我快出嫁了,我跟瑯琊說,想去找個兒時的朋友,就當是跟兒時的自己告別。畢竟,我無父無母,真正的娘家人等于一個也沒有。瑯琊同意了。”
伏周的臉白了幾分。
“結果傳到旁人耳中,就變成了我跟言睿私奔了……你說大家為什麼不覺得荒唐?他比我大四十多歲啊!”姬善感慨萬千道,“可能大眾眼中,天下第一智者跟天下第一才女確實是絕配吧。”
伏周目光閃動,定定地看著她。
“我去了宜國
,聽說你在蜃樓山上,我鼓起勇氣爬到一半,腿就軟了,沒能上去。”她能克服一切艱難險阻,獨獨恐高,是真的再有毅力都不行,“陪我前去的兩個暗衛爬到一半,被巫女發現,聽見巫樂后瘋了,一個失足掉下山,一個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