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草叢中,因為不會武功,幸免于難。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想要見伏周一面,是很難很難的事情。”
伏周眼中露出了幾分悲色。
“我放棄啦,乖乖回璧嫁給了昭尹。我想算啦,反正也不是真嫁人。等以后有機會,我能徹底擺脫姬忽這個身份了,再去找你也來得及……”姬善捧著他的臉,笑得狡黠,“所以阿十,不要有負擔。在我心里,一直把你當作姐妹在想念的。我不知道你是男的。”
“但我知道。”伏周的睫毛揚起,黑瞳亮如晨星。
姬善心中“咯噔”了一下。
伏周凝視著她的臉,一字一字道:“我當時知道我是男的。”
這、這句話什麼意思?是、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姬善只覺一顆心顫顫地揪緊了。
伏周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我一直在思念女孩的你。”
姬善想:完蛋了。
這麼多年,很多少年說愛她。
她都在旁冷笑嗤笑嘲笑假笑,不為所動。
遇到時鹿鹿,哪怕被種下情蠱,也始終保持著理智,沒有真的淪陷。
可此時此刻月下船頭湖面上,仿佛上天為她精心準備的天時地利與人和,讓
一場告白在最美麗的景色中到來。
她想她得說些什麼,必須得說些什麼,可沒等她開口,伏周繼續道:“可是,這不合時宜。”
告白變成了回絕,伴隨著伏周一本正經的表情,讓人覺得這才是他要說的重點:“我不能。姬善。你很好,但是,我不能。”
姬善咬住了下唇問:“因為你體內的蠱王?”
伏周苦澀一笑道:“是。”
姬善想,自作自受。她滿心好奇,想要知道破戒的后果,結果就是時鹿鹿終于動了真情,而當他動情之際,蠱王感應到了情蠱的存在,想要吞噬她。
也就是說,現在的伏周若對她動情,就無法控制蠱王,最終的結局不是她被吃掉,就是他爆體而亡。而他要壓制蠱王,就不能對她動情,只有這樣才能繼續實施后面的計劃。
“我一定能找到取蠱之法的。”姬善沉聲道。
伏周看著她,眼神不再冰冷,而是更令人難過的悲涼:“數百年來,只有一人取蠱成功,就是我娘。但是,她是無痛癥者,而且取出蠱后,伏極立死,我娘也腐爛而亡。”
“你娘不懂醫術我懂!”姬善喊了起來,“我,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大夫啊!”
那是多少年前曾經發生過的誓言。
從輕稚口中喊出的最天真的話語。
而今,誓言重演,頂著重重壓力,像在黑暗中拼命敲擊的火石,想要綻出一絲光。
“不許瞧不起我!”姬善哽咽道,“我,一定
,能治好你的!”
伏周定定地看著她,突然,一口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情蠱再次不合時宜地發作了。
姬善連忙去掏懷里的銀針,就在這時,伏周的耳朵動了動,本就驟然漲紅的臉變得更加焦急,他道:“逃!”
“我不!我能幫你壓制它!”
“快逃!”伏周猛一揮袖,一股巨力撲向姬善,將她橫拍出去。
姬善整個人就像流星般劃過空中,然后“砰”地掉進湖里,蹬水浮起后的第一反應就是重新朝他游回去:“阿十……”
“別過來!”伏周一邊厲聲喊,一邊一掌拍向艙底,木板立碎,下方浮起一股血花。
姬善看到這一幕,驚呆了——有人藏在船下,被他掌風擊退,受了傷!
“逃!”伏周再次喊道,奮力拍向水下。
又幾股血柱竄天而起。與此同時,十幾個黑衣刺客躍出湖面,可能也意識到此人不容易對付,當即全都轉身朝姬善游來。
伏周重重踢了船舷一腳,船身立刻整只都翻了過來,濺起巨大的水花,他踩在翻轉的船上,以之為板,剛想追,胸口又是一陣劇痛,疼得彎下腰去。
姬善不敢再多看,連忙掉轉方向朝湖心島游去。但她穿著寬袖長袍,被水一泡沉甸甸地拖在身上,那些黑衣刺客卻是緊身勁服,又會武功,游得十分快。當先一人揮劍刺向姬善,姬善反手丟出一物,砸到他臉上,粉末撲了一臉。
此人連忙用水抹干,
繼續追刺,卻覺臉上劇痛,大怒道:“這是什麼?你給我用了什麼?!”
姬善不答,咬牙拼命游著。然而后面的黑衣刺客們也都追上了,形成包圍之勢,紛紛拔劍朝她刺去。
眼看就要中劍,一塊木板橫飛過來,砸在其中兩個黑衣刺客身上,將他們砸進了水里。緊跟著,又一片木板飛來,其他黑衣刺客連忙閃避。一道弧光掠過,伏周飛過來踩在木板上,一把將水中的姬善撈起,以碎木為踏板,橫穿大湖。
“追!”黑衣刺客們窮追不舍。
伏周緊緊摟住姬善的腰,跳躍不停。
姬善在他懷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去深淵探索那天,時鹿鹿也是這樣摟著她,帶她飛越。
那時,她還有閑心想一想風小雅,而今,滿心滿眼只剩下身前的這個人。
伏周的蠱王在鬧騰,身體滾燙滾燙,唇縫不停地往外滲血,還要帶著她躲避追殺……
姬善的眼眶紅了。
“去端則!”她深吸口氣道,現在不是傷感之時,“那是我的地盤!”
伏周咬牙提氣,將碎木調整方向,朝著湖心島飛去,汗水從他臉上滑落,砸在姬善臉上,跟下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