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擅自偷走大司巫,陛下怎會冒險來這個破地方?陛下若不來這兒,根本不會死!”
等等,赫奕不是為了姜沉魚來的嗎?姜沉魚要當皇帝了,他是來阻止的好吧?只是薛采技高一籌,把他給滅了。
“總之,都是你的錯!若不是大司巫非要帶著你,我早把你宰了!”
姬善聽到這兒,突然沖茜色小人得志地一笑
,笑得茜色果然大怒,伸手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住……手……”轎中,傳出伏周虛弱的聲音。
茜色“哼”了一聲,將姬善連人帶袋重新拎起,走進了其中一間屋子里。
姬善萬萬沒想到,殿內竟還有人——一個女子被五花大綁地捆在柱子上,應是睡夢中被抓來的,只穿了薄薄的褻衣,凍得嘴唇青紫渾身發抖。
女子聽到聲音,顫抖地抬起頭,借著微弱的天光,姬善看清了她的臉,頓時大驚——薛茗?!
好家伙!茜色不但把伏周跟她從端則宮弄了出來,還把薛茗抓了來!她是如何在薛采眼皮底下做到這一切的?
薛茗看到她,也是一怔,繼而認出了她,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茜色將姬善扔到她身旁,然后去轎中看望伏周,道:“大人,我已派人送信給薛采,用薛茗換你的解藥,再等等。”
話音剛落,一名巫女從外飛了進來,朝茜色點一點頭。緊跟著,外面響起了一連串腳步聲。
茜色立刻竄到薛茗身后,將匕首架在她的喉嚨上,道:“站住,外面說話就好。”
腳步聲果然在門外停下了。緊跟著,薛采的聲音傳了進來:“放了姑姑,饒爾等不死。”
姬善想:喲,難得聽到薛采如此氣息不穩,薛茗果然是他的軟肋之一啊。
茜色冷笑,反手一劃——薛茗的喉嚨上立刻出現了一條血線,慢慢地凝結出一顆血珠滑落。
姬善心中一驚,萬萬沒
想到此女如此干脆利落。
茜色沉聲道:“這道口不大,但也不小。一盞茶工夫內,還能救回。我就等一盞茶,解藥!”
姬善想此刻薛采的表情肯定很好看,可惜她這個角度,什麼也看不到。
薛采沉默了一會兒,才有回應:“朱龍,給她解藥。”
一個瓶子被扔了進來,一名巫女一把接住,毫不猶豫地打開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才轉身拿進轎子。
伏周低聲說了幾句話,巫女轉身朝茜色比了個手勢,茜色立刻高聲道:“讓你的人從屋頂上離開,否則……”
她的匕首貼上了薛茗的耳朵,道:“我就廢了她雙耳!”
薛采深吸口氣,才道:“撤!”
屋頂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是落地聲。姬善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剛才白澤暗衛們顯然想從上面突圍,可惜,伏周耳力過人,有他在,是不可能近身布局的。
血珠一顆接一顆地從薛茗喉間涌出,流到衣服上。薛茗的臉色越發蒼白,但她從頭到尾,沒有表露出絲毫害怕、絕望、痛苦等情緒。
姬善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多年沒見過薛茗了,她變化真大。當初那個倉促穿衣匆匆走到院門口來迎接昭尹和她的少女,徹底消失了,眼前的女人未老先衰,雙頰深陷,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但這把骨頭挺得筆直,不再彎曲。
不知為何,姬善看著這樣的薛茗,一顆心異常地難過了起來。
轎子里
,忽然傳出一聲深深的呼吸,像長時間憋氣的人終于浮出水面,重獲生機。
姬善立刻扭頭——伏周好了?
果然,下一幕,轎簾挽開一線,露出伏周深沉如海的眼睛。他緩緩開口道:“薛相,此番來璧,是我算錯天機,禍及吾主,罪在我身。只求你將他尸身賜還,我這就回宜,有生之年,永不來犯。你若同意,立簽國書。”
姬善睜大眼睛——不報仇?
門外的薛采,顯然也有點意外,卻沒有松口:“不夠。”
“你待如何?”
“宜王送還,大司巫留在此地繼續做客,時機合宜,再走不遲。”
“陛下駕崩,宜需新王。我需盡快返回聽神臺,主持大典。”
“新王人選,我有推薦,保證宜國百姓人人滿意。”
“誰?”
“小公子,夜尚。”
“他才十三歲。”
“宜王當年登基,也不過十五歲,兩年而已,相差不大。”
伏周的眼眸沉了下去,道:“我若不允?”
“那就跟宜王的遺體一起留下。”
伏周轉頭看了眼薛茗,道:“你不在乎你姑姑的性命?”
薛采冷笑了一下,提高聲音道:“姑姑為了我,隨時可以死。對不對?姑姑?”
薛茗直至此刻才說了第一句話:“對。而且陛下走了,我……生無可戀。”
茜色面色微變。
“小忽……”薛茗突然喚道。姬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可她無法出聲,只能抬頭回應。
薛茗異常溫柔地看著她
,道:“咱們姐妹一場,有始有終。你別害怕。”
什麼意思?這是要?
“薛采,不用管我和小忽!到時候把我們的尸體跟陛下一起埋于皇陵,便是你對我最大的孝順了!”
姬善面色一白。等等,我不打算給昭尹殉葬啊!
然而,伴隨著薛茗的這句話,外面立刻燃起了火光。殿內巫女紛紛變色,圍在轎子前面。
茜色厲聲道:“薛采!你們薛家可就剩這麼一個親人了!你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