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會將另一個人變成新的宿主,還是企圖重新返回原宿主體內?
這一點因為之前無人試過,所以無法驗證。十月雖然取了老蠱王放入時鹿鹿體內,但最后真正成為蠱王的是他體內原有的那只,因為它在母蟲的幫助下贏了;如果是孤軍奮戰的情蠱,基本上是沒有勝算的。也就是說,姬善很可能變成新的宿主,然后死掉,蠱王重新回到跟它有血脈關系的原宿主體內。
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想要贏,只有一個辦法——在蠱王離體之際,殺了它。
從巫神殿的檔籍中,可以推測出蠱蟲十分小,可能比芝麻還要小。這麼小的一只蟲子飛在空中時,怎麼殺?
帶著種種疑惑,姬善前往“無盡思”。
姬善推開茅屋的門,里面果然有人。
她一直緊繃的心,至此松了松,然后挑眉道:“怎麼回事?”
那人轉過身來,正是秋姜。
“有你在,昭尹還能死了?”
“我殺的。”秋姜神色淡淡地道,卻讓姬善大吃一驚。
她呆立了半天,才開口道:“他的毒有解藥。”
“我知道。”
“吃了解藥,再調養個一年半載,能好起來的。”
“我知道。”
“那、那為什麼?”
秋姜將一本冊子遞給她。姬善打開一看,心中一沉,看到最后,手指一松,冊子墜落于地。
“時鹿鹿干的?”
秋姜點了點頭。
姬善咬牙,手在袖中捏緊。
“蕭青的客卿里有一個宜人,此人向
蕭青獻策,說巫蠱神奇,可操控人心。蕭青便收買姜畫月的婢女,命她把蠱蟲蟲卵摻在水中喂昭尹,一開始屢試屢敗,但七月時有一天特別熱,居然成功了,蟲卵順利在他體內孵化。
等我回來發現時,為時已晚。與其等他們喚醒他,把他變成傀儡,不如就此讓他走。”
“什麼時候開始的?”
“半年前。”
“當時的時鹿鹿毒瞎了赫奕的眼睛,已經達成所愿,為何還要對璧王出手?”
“因為他要赫奕痛苦。赫奕的軟肋有兩個:一,宜國;二,姜沉魚。前者有一定難度,而且他還要留著慢慢折磨。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了姜沉魚身上。昭尹一死,姜沉魚會成為太后,或者成為新王,無論哪一種,赫奕都會痛失所愛。”
“那你做了什麼?”
秋姜嘆了口氣道:“將計就計。”
秋姜頂著姬貴嬪的身份出現,與羅與海見面,告訴他雖然用蠱蟲控制昭尹,是個很好的辦法,但是,蠱是蕭青下的,到時候很可能只聽蕭青的話。而殺死昭尹就不一樣,她從小得他照拂,姬家又落入薛采之手,今后只能倚靠他。她成為太后,比姜畫月更合適,因為一個母親,為了孩子什麼都干得出來,等新野大了肯定過河拆橋,到時候他和蕭青,就是前兩個被拆掉的橋。而她,不是新野的生母,不會優先考慮新野的利益,能更緊密地跟他和蕭青合作。
她巧舌
如簧,又剖析利害關系,最終,說服了羅與海。
“羅與海把我給的毒藥給昭尹服下,那晚我潛入宮中,趁姜沉魚不在,看了昭尹一眼。”
那是秋姜再見昭尹的第二面。
第一次見他,他尚是孩童;第二次再見,就已是死別。
昭尹躺在龍榻上,面容平靜。看得出被照顧得很好,全身上下干干凈凈,四肢沒有萎縮。他就像睡著了,輕輕一喚便能醒來。
秋姜坐到榻旁,伸手撫摸他的臉。
“你跟阿嬰都長得像娘。以至于,我現在看著你,就會想起娘來。
“這些年,我也試著開解自己,娘的處境艱難。爹是扶不起的阿斗,一大家子千口人,全指著娘吃飯,王家、姜家和薛家又咄咄逼人。她沒有選擇,不想被吞噬就只能繼續擴張。而她對姬家來說,是個嫁進門的外姓,又是女人,沒有人真正服她,很多手段用了也沒用。她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她親自生下來的三個孩子——我、阿嬰,還有你。
“她長于禮儀之家,從小被灌輸的理念就是奉獻。為夫君奉獻,為家族奉獻,天經地義。有意思吧?那麼好強的一個女人,卻從不曾想過——憑什麼,為他人、為他族而活呢?”
那是上一個百年,不,唯方大陸有史以來所有王朝的通病:宜國,用巫神控制人心,讓子民奉獻;璧國和燕國,用門閥禮法,讓子民奉獻;程國,以武治國,讓子民奉獻……
在那樣一代代的馴化和禁錮里,不允許有人質疑、思索和反抗。
直到這一個百年。
這一個百年里,出現了言睿。再然后,有了姬嬰、薛采、姜沉魚、彰華、風小雅、頤非、頤殊、赫奕、伏周……一系列的叛逆者。
正如她之前對朱龍所言的那樣——越來越多的人在抗拒命運,在擺脫束縛,在找回自我。君王在革新,士族在反省,百姓在奮斗,能人異士層出不窮,星星火光,已有燎原之勢。
一切落后的、陳舊的、腐朽的制度,都將跟此時龍榻上的昭尹一樣,被推翻,被淘汰。
“阿尹,娘費盡心機助你稱帝,言睿也對你悉心教導,期成明君。
你表面做得極好,知人善用,賞罰分明,但私下里剛愎自用、窮奢極欲,需求無厭,完全不理會百姓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