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綁上一塊大石頭,扔進了海里。
江江聽到“砰”的一聲巨響,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長這麼大,見過很多生老病死,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以為意地殺人。就在片刻前,還鮮活地叮囑她不要多言的人,轉瞬間,就跟條爛魚一樣被丟掉了。
大雨“嘩啦啦”地下著,她全身濕透,卻不發抖了,只覺得一股火在胸口燒了起
來。
“小吳哥,這丫頭也扔下去?這年紀,這模樣,賣不了幾個錢吧?”
“讓我留在船上吧。”她輕輕道,“如果有人病了,我能給看病。”
一名船員笑嘻嘻地彎腰對她道:“小丫頭,咱們的青花有三不:一,如果船上有人病了,不治,通通扔海里;二,不收六歲以上的孩童;三,如果有出挑的小孩出現,不要,也扔了。”
“為什麼?”
“因為小吳哥說了,出挑就是冒險。咱們這行最重要的一個字就是——穩。”
“話太多了。”小吳哥突然道。
該名船員面色頓變,連忙扛起江江就往船舷邊走。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拍打著江江的臉,讓她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自己并不像想的那麼有用,這個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對她好。
眼看船舷已到,船員開始往她身上綁石頭,她馬上就要步入姑姑的后塵,江江大聲叫道:“我撒謊了!其實我已經知道神花的配方了,而且,還知道怎麼讓它變得更好!”
船員手一抖,石頭“砰”地掉下去,砸到了他的腳。他卻顧不得疼痛,一把揪住江江問:“真的?”
“真的!神花一次只夠弄暈一個孩子,若有大人在場,就很難得手。但我有辦法,讓所有人一起暈,到時候你們進屋,不只孩子,錢財首飾隨便拿。
”
“吹吧,哪兒有這麼神奇的藥?”
“在小吳哥之前,誰能想到有這麼神奇的神花呢?”
船員
們一怔,紛紛扭頭看向小吳哥。
小吳哥終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起身。撐傘的船員連忙跟著他。他一路走到江江面前,“啐”了一口道:“所以我才不要六歲以上的……真是麻煩!”
伴隨著最后兩個字,他的右手掐住了江江的脖子,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江江的腿瘋狂地蹬動著,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一道雷突然劈落,劈中了最高的船帆,巨大的帆桿立刻斷成兩截,重重砸下,將半邊甲板砸了個大坑,不僅如此,帆布更是燃燒了起來。
小吳哥一驚,手下意識一松,江江掉到了甲板上。
船員們全都跑過去撲火的撲火,堵水的堵水,一時間忙作一團,再也無力管她了。
江江見機轉身就跑。小吳哥的眼角余光看她跑了,下意識要追,但一片燃燒著的帆布被風刮過來,他就地一滾避開,身后兩個撐紅傘的船員卻被刮了個正著,發出兩聲絕望的慘叫后,“撲通”落水。
甲板的坑越來越大,海水瘋狂地沖擠進來,一幫人用木桶倒水根本來不及,眼看水位越來越高,救援無望,小吳哥當機立斷道:“分船!”
眾人一聽這話,大驚失色,尤其是甲板上的那撥人,連忙喊道:“不要啊,小吳哥……”
然而,伴隨著“咔咔”的機關聲,甲板一分為二,就像一個壯碩的巨人,硬生生地切掉了自己的兩條胳膊。
被分出去的殘破船體連同上面的人
立刻被海水吞噬了。有水性好的船員試圖游泳爬上來,留在主船上的船員們不敢救,為難地看著小吳哥。
小吳哥冷冷道:“不救。”
一個浪打過來,水性好的船員瞬間被拖入海里。
“別婆婆媽媽,速度集合,穩住主艙,收拾殘局,還有,把那丫頭給我揪出來!”
伴隨著這句話,江江開始了長達六個時辰的船上逃生。
她趁亂跑進船艙,本想躲到艙底的孩子堆里,可跑到一半覺得不對。她從小為了學醫,一直跟她爹斗智斗勇,針灸要躲起來偷偷練,醫書要藏起來偷偷看,因此摸索出一套藏匿之法。這些人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搜艙底,她絕不能躲在那里;其次應該選廚房,因為有吃有喝,能不挨餓,但這些人肯定也會想守著廚房,等她沒吃的時自投羅網,所以廚房也是他們的排查重點;然后還剩下宿棚,那里時刻有船員警戒望風,去不得;那麼,只剩下船尾的屋,那里是船員們的住處。
江江想到這兒,沒有猶豫,當即提了個水桶套在頭上朝船尾跑了過去。船上大亂,后方的船員沒有聽見前方的指令,全忙著繼續撲火,沒有注意到她。
江江跑啊跑,途中撞到了一個男童,正是之前路上風寒被她治好的其中之一,名叫三郎,今年剛五歲。大概因為大病初愈,所以沒安排他去艙底,免得過病給別人,留在了甲板上。三郎定定地看著她
。江江連忙比了個“噓”的手勢,頂著水桶繼續跑,終于趕在被人發現前沖進了后屋。后屋一共四間,看上去一模一樣。江江一怔。就她對小吳哥的印象,此人耽于享樂,這麼大雨天還要人給他撐傘,方便他喝茶,那麼他的住處也應該跟旁人不同,格外華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