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的女孩點頭道:“嗯,娘找到了我,是老天慈悲。所以娘也要慈悲,多做好事!”
“沒錯,阿善。”元
娘子摸了摸女孩的頭。
江江立刻聽懂了:這艘船經過時看到了漂在榻板上的她,元娘子用自己的耳環求船夫下水把她救了起來。看她和阿善的衣著,都是舊衣,不是什麼有錢人,竟如此好心……再聯想到剛才那個美好溫暖的夢,江江的眼眶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
“怎麼了?是餓了嗎?”元娘子當即從身下取出包袱,從里面拿出一塊硬餅,掰了一半給她,另一半給阿善。阿善搖頭,把餅全遞到江江面前,道:“你吃吧。你凍了半天,肯定很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江江。”
“我叫姬善,善良的善。阿娘說了,做人最重要的是善良。”姬善說著朝她燦爛一笑,露出兩個可愛至極的酒窩。
那是九歲的江江,第一次見到姬善——真正的姬善時的情形。
那也是江江第一次切身體驗到何為善良。
相處久了,姬善告訴她,她爹嗜賭,把家里的田地老宅都輸得差不多了,就把她也輸了出去。那人是個商人,帶著她去燕國經商。元氏知道后大哭一場,收拾包裹離家出走,千里尋女,吃了很多苦終于在燕境內找到了她,商人被此舉打動,就把阿善還給了元氏,還買了船票送她們回家。
難怪元氏看上去跟平民百姓不一樣,原來是大家族的夫人,可惜家道中落。但她把阿善教養得真好啊,總是甜甜微笑,經歷了那麼凄慘的事也一點都不怨恨
,還對她非常好,把自己的衣服和食物都分給她。
江江本想回家,但看這對母女歸心似箭,而且人在船上也走不了,便決定先跟著她們,等到地了湊點盤纏再回。
就這樣,她來到了璧國,來到了汝丘。
汝丘距離京城很遠,她去找郵子,問送信去京城的江太醫家要多少錢,郵子說要一擔谷。然而她身無分文。看著她為難的樣子,姬善便拉著她的手道:“要不你先跟我們回家,我去找阿爺,看看能不能湊一擔谷出來。”
元氏當時面有難色,但沒有拒絕,還是帶著她一起回家了。
結果剛到家就聽到一陣吵鬧聲,房門大開,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在翻箱倒柜發脾氣:“都藏哪兒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快給我,你這個老不死的!”
一個五十開外的老者盤腿打坐,閉著眼睛,一臉平和,充耳不聞。
男人更生氣,當即就去揪老者的衣領,姬善忍不住叫著跑了過去:“放開阿爺!”
男人回頭,看到姬善吃了一驚,再看到身后的元氏,又驚又喜:“你、你們怎麼回來了?”
老者突然睜開眼睛,厲聲道:“跑!”
“阿爺!”
“跑……別回來……”
然而,男人手臂一長,一把抓住了元氏,道:“你回來得好,有錢嗎?”說著去翻她的包袱,把里面的衣服干糧抖了一地。
姬善害怕地躲到了老者身后。老者的眼角濕潤了起來,道:“你們還回來干
嗎?快逃啊……”
男人逼問元氏:“錢在哪兒?”
“沒有。我沒帶錢走。”
“騙鬼啊?你去燕國找丫頭,能不帶盤纏?而且你都把她帶回來了……”說到這兒,看到了江江,一怔,“怎麼還多了一個?這是誰?”
元氏連忙扭頭對江江道:“我這兒沒水喝,你去別地借吧。
你爹在外頭該等急了。”
江江心知這是暗示她走,當即就要轉身離開,卻被男人一把抓住道:“編!繼續編!外面半個人都沒有,哪兒來的她爹?小丫頭,你是誰?”
姬善道:“別打她,阿爹,她是我和娘從海里救回來的……”
元氏沖過去捂住她的嘴巴,然而男人立刻明白了,道:“救回來的?那就是無家可歸的?”當即將江江扛了起來,要往外走。
元氏一把拖住他問:“你干嗎?”
“我欠孫胖二錢銀,把這丫頭抵給他!”
“你瘋了?她不是咱們家的人!”
男人一腳將元氏踢飛,扛著江江繼續走。姬善沖了上來,抱住男人的腿道:“阿爹,你別賣她!”
“滾開,不然連你一起賣!”
老者憤怒地拍著長案道:“逆子!逆子啊!你干脆連我一起賣了吧!”
“誰要?”男人嗤笑了一聲,把姬善也踢飛,繼續往外走。
這時元氏又撲了過來道:“不可以!你不能這麼做!我不允許!”
“你算什麼東西,還你不允許……”男人話沒說完,臉上挨了一巴掌。他愣了愣,
臉上突然露出兇光,一下扔掉江江,朝元氏劈頭蓋臉地揍了過去。
元氏被揍倒在地,哀號打滾。
“別打我娘,別打我娘……”姬善哭著上前抱住她,結果,被男人一腳踢中心口,整個人橫飛出去,口吐白沫。
江江一驚,連忙跑到姬善身邊,就見她的口鼻眼里全都冒出血來。
“江、江……”
“別說話!”江江連忙幫她止血,然而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她想,肯定是剛才那一腳踢碎了姬善的心肺……怎麼辦怎麼辦?這個她治不了……
姬善伸出手,顫抖地握住她,目光盈盈,像搖搖欲滅的燭光,道:“你、你快……逃……”最后一個逃字剛說出音,燭光徹底滅去,身子一抖沒了呼吸。
江江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