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好像辦公室的垃圾桶都快被紙巾填滿了。
「再哭下去眼睛要腫了。」
沈煜風支起畫板,從抽屜里拿出炭筆盒。
「我們現在開始,好不好?
「你想讓老師用什麼姿勢?」
清潤的嗓音像山澗細風,輕易撫平我所有的負面情緒。
畫作完成后,沈煜風讓我給它取個名字。
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就叫《風》吧。」
沈煜風的風。
我洗干凈手上的油彩,準備離開前,他不知從哪拿出一束白山茶,遞到我面前。
「你最喜歡的花。」
我愣在原地,不敢接。
他溫柔地塞進我懷里。
「收下,這是第一名的獎勵。」
就在剛才,他當著我的面,給我的畫打了 98 的高分。
我張了張口,想問他是怎麼知道我最喜歡白山茶的,卻因為受寵若驚而一時忘記。
盛夏蟬鳴的走廊里,夕陽的余暉將兩道人影拉得悠長。
那天,沈煜風和我并肩走出教學樓。
臨分別前,他插著口袋,垂眸看我。
勾著唇角笑了聲。
「記得開心一點,小林同學。」
……
「我希望你一直開心,林聽。」
……
云霄之下,摩天輪緩緩轉動。
我坐在觀光艙里,隔著玻璃眺望迷人的夜景。
燈火璀璨的江灘,流光溢彩的街道,浪漫的月光鋪了滿地。
沈煜風站在不遠處的空地上。
抬頭,仰望我。
轉到最低點時,我與他四目相對,一層光暈散在他瞳孔的邊際。
和七年前一樣。
他插著口袋,朝我彎了彎唇。
「忘掉那些難過的事吧。
「我親愛的小林同學。」
我揚了揚眉。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每次低谷時遇見沈煜風。
悲傷的情緒,都會煙消云散。
9
和沈煜風告別后,我獨自回了家。
別墅一片漆黑。
本以為沒有人,可門一打開,我就被抵在了墻上。
客廳的窗簾沒拉。
借著溶溶月色,我看清了宋思硯微紅的眼眶。
直覺告訴我,他在生氣。
「為什麼招呼不打一聲就走?
「為什麼連電話也不接?
「你知道你不見了我有多擔心嗎?ӳȥ
「我找你快找瘋了……」
我掏出黑屏的手機,在他眼前晃了下。
「沒電關機了。」
除此以外,沒給任何回應。
我繞過他想回自己房間,手臂卻被一股力道扯住。
他對上我冷漠疏離的眼神,怔了一瞬,軟下語氣。
「怎麼了,聽聽?
「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你告訴我,我馬上改……」
既然他問了,我也開門見山。
「你和江心妍在包廂里干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話里有些火氣,按住我的肩膀,情緒激動。
「她暈過去了,我把她送去醫院,僅此而已。
「聽聽,你是在懷疑我嗎?
「我們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當年輿論罵得多難聽啊,不也堅持下來了?
「現在因為一點小事,你就疑神疑鬼……」
我聽不下去了,打斷他的話。
「包廂有監控,能調出來給我看看嗎?」
他臉上有幾秒的空白。
過了很久,才低聲說了一句。
「監控壞了。」
壞了?
還真是巧啊。
我在心底嗤笑一聲。
眼眶卻不自覺泛酸。
除了這種明顯拙劣的謊言,宋思硯他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
我點點頭,說知道了。
回到臥室,拉開抽屜,里面有一張燙金婚帖。
那是上個月宋思硯送我的兩周年紀念日禮物。
他當時虔誠地吻上我的手背,鄭重許下承諾。
「聽聽,嫁給我吧。
「我發誓一輩子愛護你,一輩子對你坦誠。」
「真的?做不到怎麼辦?」
「那我就不得好死——」
「呸呸呸,別亂說。」
言猶在耳。
當初許諾的那個人卻變了。
我吸了吸鼻子。
打開電腦,找到那個給我發匿名郵件的 ID,拍下婚帖,點擊發送。
并附言:【我要結婚了,歡迎你來。】
我在賭。
賭她沉不住氣。
那邊很快顯示已讀。
五分鐘后,宋思硯敲響了我的房門。
「聽聽,今晚不能陪你了。
「公司有點事,需要我去處理一下。
「別等我,早點睡。」
他撩了撩我的長發,撫上我的臉頰,想在我的唇邊落下一個吻。
我躲開了。
他神情有些受傷,卻也沒說什麼,徑直出了門。
我沒有猶豫,立刻開車跟了上去。
目的地并不是公司。
而是一家婦幼醫院。
高級病房的門虛掩著,清晰的對話聲從門縫里泄出。
我聽見了。
里面的女聲啜泣著發脾氣:
「你不是說只要我承認錄音是假的,就會給我一個名分嗎?
「為什麼說話不算話,還要跟她結婚?
「我為了幫你演戲,差點動了胎氣。
「你這個負心漢——
「騙子!」
如同雷轟電掣一般,我呆住了。
演戲?
所以,錄音是真的。
「什麼結婚?」
空氣靜默片刻,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
「你是不是有病!
「大半夜把我叫來就為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女人被兇了一句,眼淚撲簌簌滾落一地,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宋思硯大概心軟了,輕嘆一聲。
「好了,阿妍。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叫她,阿妍。
多親密啊。
他的阿妍,還懷孕了。
我站在門口,心臟像被一把匕首捅穿,疼得要命。
真相終于揭開。
我應該高興才對,可我為什麼在哭呢。
「你自己看!」
江心妍把亮著屏幕的手機,砸到他懷里。
宋思硯只看了一眼就方寸大亂。
他是個極其敏銳的人,反應過來后,劈頭蓋臉地把她罵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