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一個人熬了很多年。
沒有人知道,我昨天挨的那頓打,也不過是因為回家遲了幾分鐘。
「林星,你自己看看表,幾點了?」
林明遠從沙發上站起身抽出腰間的皮帶,慢慢走近我。
「爸爸,對不起,我錯了。」
我克制著顫抖,努力挺直身體。Ɣż
「你錯了?你錯在哪了,把那二十八條家規給我背一遍。」
他冷笑著,站定在我眼前,將皮帶纏在了手上。
「把褲子脫了,去,趴到沙發上。」
我向后退去。
「林星,別讓我說第二遍。」
「爸,今天放學之后,老師給我們補課了,所以才回來晚了,您別……」
話未畢。
林明遠將我整個人身子扯向沙發,用膝蓋狠狠抵住我的肩膀。
我抵死推拒,褲子仍然被他大力粗暴扯下。
我發了瘋地掙扎。
「不要!不要!」
男人與女孩之間的力量懸殊,我躲不過。
「我他媽的讓你背家規!你怎麼不背啊!」
粗俗的言語夾雜著咒罵,他一下一下地揮動著手中的皮帶,用盡渾身力氣,重重地打在我的臀部。
男人驟然拔高的尖銳聲音回蕩在客廳里。
我疼得滿頭大汗,死死抓住沙發套,就是不肯開口。
那二十八條家規,在腦海里不斷重復:
第一條,晚上睡覺不能鎖門。
第二條,爸爸給的飲料必須喝下去。
第三條……
第三條是什麼來著?
林明遠在我身側喘得像一頭獸。
而我身下早就疼到麻木,記憶開始模糊。
我無數次地想過,既然林明遠這麼恨我,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把我打死呢?
——回憶終止。
眼前的時鐘終于定格在七點半。
我平靜地起身,朝著天臺走去。
5
攀上天臺邊緣,我張開雙臂。
看著腳下的世界,我沒有一絲恐懼,也沒有流淚。
只有一種快要被剝離出這灘爛泥的快感。
跳下去。
只要跳下去,我才能真正地飛起來。
我緩緩閉上眼。
腳下快要徹底懸空的時候,身后突然出現的力道將我一把扯下來。
我摔倒在地。
就著昏暗天色,我看到一個人。
人身豬臉,黑衣加身。
他戴著一張豬臉面具,我看不清臉。
那只豬臉卻有幾分恐怖。
上面褶皺遍布,半張著嘴,露出里面一排森然獠牙。
「你是誰?」
那猙獰的臉讓我生出懼意。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抬起手,給了我一張一模一樣的面具。
我接過。
他示意我打開面具。
上面是一張紙條,寫了八個大字。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面具下,那人的聲音沙啞,悶悶地透出來。
「我是誰不重要。
「林星,你知道人和豬的區別是什麼嗎?
「人主宰屠刀。而豬在全身肢解后,被送上餐桌的時候,才會有被人所認可的價值。」
我盯著那面具發愣。
「是要成為人,還是要一輩子當豬,任人宰割。」
黑衣人輕笑。
他俯下身,將面具塞進了我的手中。
「只要你戴上它,就意味著這場反殺游戲立刻開始,我會幫你。
「林星,這一次,你要怎麼選。」
6
如你所見,我沒死成。yȥ
而我又一次晚回家了,今天甚至比昨天足足晚了一個小時。
林明遠坐在沙發上,臉上有些酒意,看起來心情不錯。
「爸,我……」
還沒等我想好編出什麼理由,他擺了擺手。
「今天我給你老師打了電話,她說你們昨天確實是補課了。
「是我錯怪你了。
「爸爸還以為你跟外面那些女孩子學壞了,也開始偷偷談戀愛了呢。
」
他將我拉到他身邊,作勢又要扒下我的褲子。
「昨晚打疼了吧?」
我猛地站起身。
「爸,我成年了。
「我有自己的隱私,我也需要尊重。」
我一直很害怕林明遠。
自從我媽離家出走之后,他更是變本加厲。
拒絕的話,我重復過很多次,也悄悄報過警,可每次都無濟于事。
警察說,大人管孩子,這是家事,他們也沒辦法。
而林明遠善于偽裝。
他經常在其他人面前營造著自己單身父親的苦命形象,跟所有人哭訴,說我媽丟下了我這個拖油瓶就跟別的男人跑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有責任有擔當,是個合格的養父。
只有我知道,那些家規是怎樣的噩夢。
「小星星,你可別忘了。第十四條家規,不能生爸爸的氣。」
林明遠溫柔地提醒我,對我的抗議充耳不聞。
「以后爸爸不會再打你了,我們換個懲罰。
「只要你違反家規一次,就罰你來爸爸的房間睡覺。
「不如,就從今天開始實行吧。」
7
——這是林明遠從未提出過的要求,但我不得不照做。
深夜。
我躺在鼾聲如雷的林明遠身旁,毫無睡意。
雖然他沒有做什麼,可我心里很清楚,林明遠在試探我底線。
一旦跨越這條底線,我就會被徹底推入萬丈深淵。
我起身,走向廚房,又折回床邊。
林明遠呼呼大睡的模樣,肥頭大耳,真像一只臃腫的豬。
原來恨一個人到極致,就是這種感覺。
此刻握著刀的我,瘋狂壓抑著體內那股戰栗,腦補著不斷刺下去的快感。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忽然頓住了。
——那張豬臉面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床頭,半張開的豬嘴獰笑著。
我看著手里的刀,也看著床上的林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