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就是,我初來乍到,不知道有什麼能幫到您的?”話一出口,她的心里卻已猜出三分。近日,學校里為她牽線搭橋的長輩不在少數,她快頭疼死了。
“說來慚愧啊。真是難以啟齒。不知你有沒有聽說,我有個兒子,和你同歲,同一所大學畢業,不過他遺傳了他媽媽,學了文科,現在不務正業,開了個酒吧,也不正經地談戀愛,從來沒見過他有女朋友,愁人的很。”慢悠悠地講述完,吳老長嘆一聲。
“和我同校?”毓媛瞳孔微張,手心突然開始冒汗。
“對,我問了他,他說你們見過幾次,他還記得你。”吳老目不斜視地打量著她的微表情。
“您兒子是叫?”毓媛情不自禁在桌下握緊了拳頭。
“吳青嶼。認識吧?”吳老的笑帶著一抹胸有成竹的怡然自得。
毓媛微微抿了抿唇,不由自主攥緊衣角,才謹慎地淺笑,“當年,在大學里,沒有人不認識吳青嶼,他連續三年都是校園十佳歌手大賽的冠軍,每年五月份,都能在學生活動中心的廣場看到他的巨型海報,大家都圍在前面討論他的豐富經歷,那是每天下課回宿舍的必經之地,印象深刻。”
這一通夸贊,聽得吳老心花怒放,他卻輕聲譏笑道,“這小子,果然一直不干正事兒。”
“聽說他的學習成績也挺好的,可能就是行為比較個性,難免會引起一些非議。”毓媛的語氣,明眼人都能聽出言外之意,那就是,他們不熟。她只是聽說過他而已。
“個性有什麼用,不被社會接納和認可,就是個 loser。我現在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說兩句就聊不下去,我這個父親,當的真是太失敗了。
”吳老又連聲嘆氣,皺著眉頭,似是在賣慘,“我看他對你還挺上心的,聽說是你,主動跟我要了你的電話。我是在想,能不能麻煩你和他好好聊聊,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和他媽媽一直都擔心,他是不是不喜歡女孩子。”
最后一句,實在是讓毓媛忍俊不禁,她微笑,“您說笑了,他可能只是沒碰到合適的人。他的酒吧在哪里,我直接去他店里看看吧。”
沒想到毓媛一口答應,吳老瞬間喜上眉梢,開心地說,“我現在微信發你。”
“那麻煩您轉告他,周五晚上八點,我會去他店里。”毓媛強裝淡定,努力掩飾內心的跌宕起伏。
“好,等你的好消息。”吳老愉快地點頭。
“那沒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毓媛輕聲和吳老告別。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毓媛一直盯著微信界面的酒吧定位,出神良久,她想,“七年了,這一天,終于要來了。”
回國前,向她拋出橄欖枝的高校遍布上海、深圳、廣州、杭州和北京,她沒有回四季如春的江南,卻來了干燥寒冷的北方,原因只有一個,他在這里。
所有人都以為,一直是他在單方面對她窮追猛打, 她始終高冷得不為所動,最后還一聲不響地離開。他應該恨透她了吧。可他們不知,她一眼就發現了舞臺上耀眼奪目的他,只是她從未想過,本屬于兩個世界的人,會有任何交集。
她的世界,從來只有書本、公式、數據和儀器儀表,枯燥乏味,一絲不茍,他的世界,豐富多彩、絢爛多姿、精彩紛呈,兩條離得那麼遠的平行線,如何會相交呢。
就在她終于決定鼓起勇氣和他試試時,卻突然被敲醒了,現實告訴她,一切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夢。自始至終,無人知曉她埋藏在心底的眷戀。
來到 K 大后,有那麼一瞬間,她也曾想過,他會不會住在附近,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這里的公子哥。只是沒想到,聲學界最有名的學術權威,竟是他的父親。吳姓并不多見,她怎麼就沒聯想到呢。
“Lavande Barn”,薰衣草酒吧,聽上去就很浪漫。可惜,在毓媛的世界里,從來就沒有這二字,科學家的眼里,只有理性和嚴謹。
他們一直都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如何攜手呢。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這座有他的陌生城市。
同事叫她的名字,毓媛才回過神,輕輕甩了甩頭,想甩掉雜念,迅速投入到工作中。
收到父親的微信時,青嶼連續幾天失眠,當初,她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去過蘇黎世,想偶遇她,但都一無所獲。現在,她卻突然出現,愿意相見,叫他如何平靜。
周五晚上,他早早地等在酒吧,小陳機智地察覺出異樣,八卦地問,“嶼哥今天有事兒?這麼早過來?”
“今天要來一位老朋友,音樂都調成爵士輕音樂。”青嶼吩咐他。
“好嘞!”小陳已經開始暗戳戳地期待這位非同尋常的貴客。
七點五十八分,毓媛準時出現在店門口,她一眼就看到酒吧盡頭角落里的青嶼,攜著溫潤如玉的清風,面帶云淡風輕的笑容,她不疾不徐地朝他走來。
黑色切爾西短靴,淺藍色牛仔褲,黑色襯衫,米色西裝外套,利落的短發,恬淡的笑容,撲面而來的清爽與知性,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