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老吳和毓媛經常就著科學問題討論得熱火朝天,他在旁邊完全插不上嘴,智商完全被碾壓,尤其老吳本就看不起他的聰明才智,他竟開始焦慮起來,現在走在大學校園里,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 20 歲青年,他忽然發現,他真的已經 30 了!不能再裝成年輕小伙子了!
青嶼終于意識到,自己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就是,人到中年,一事無成…
明明拿著海外高學歷,卻只是一個開酒吧的,沒有五險一金,今天賺明天賠,今年感覺馬上就要實現財富自由了,明年因為疫情復發,又感覺快要倒閉了,朝不保夕,這種強烈的不穩定感,他之前到底是怎麼視而不見的!
等毓媛的幾分鐘,青嶼已經抽了好幾根煙,心里煩躁得很,尤其跟老婆一對比,越發顯得他不成氣候,不知道前半生是怎麼混了三十年。
毓媛遠遠就看見他站在垃圾桶跟前扔煙頭,走近了,才發現他的表情不似平日神采飛揚,連忙說笑化解氣氛,“這個點,你怎麼不去酒吧,想起來找我了?”
“去過了,幾天不在,今天想早點回家。”青嶼只是勾著唇角,似笑非笑地回應她。
“那走吧,好冷。”毓媛打了個寒戰,自然地挽上青嶼的胳膊肘,往他身上靠了靠,緊緊地依偎著他,想要暖和起來。
突如其來的主動,竟讓青嶼的胳膊僵住片刻,手揣在兜里一時不知所措,索性就一直插在兜里走了一路,也被她挽了一路,連刺骨的寒風都變得溫暖了許多,沒那麼討人厭了。
回到家,毓媛先回到臥室換上睡衣,又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準備泡點安神茶喝。
“你現在打算做什麼?”青嶼一直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似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洗澡,準備睡覺啊。”毓媛端著熱茶,又問他,“你喝茶嗎?”
青嶼一直保持著半躺的姿勢,頗向一條曬干了的咸魚,目不轉睛地跟隨著毓媛的身影,低沉地說,“不喝。”
毓媛放下茶杯,乖巧地坐到他身旁,有點哭笑不得地問,“你是不是在新疆受什麼刺激了?心情不好?”
說完,毓媛又恍然大悟道,“不對呀,受刺激的應該是我啊,昨天做那夢,把我嚇死了。”
毓媛聳了聳肩,話里卻是云淡風輕的說笑語氣,她確實是一個自愈能力極強的人,只要睡一覺,所有事情都能翻篇兒,第二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青嶼眼神復雜地盯著她,話里有話道,“我總感覺,你是一個沒有大喜大悲的人,現在,看不出來你昨天受到了驚嚇。”
“我確實是這樣,你也不是第一天發現吧。除了怕黑。”
“所以,我覺得我弱爆了。智商和情商都不如你。”青嶼耷拉著腦袋,閉上眼,滿面愁容。
毓媛被逗得忍俊不禁,笑道,“咱倆為什麼要比這個?”
“都不如你,就感覺,我在你面前是個透明人,你把我看得明明白白,我卻摸不透你。”青嶼一直仰面微微閉著眼,這些話,看著她,是說不出口的。
“你睜眼看看。”毓媛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又說道,“現在住的房子,是你的。沒有你,我就無家可歸。北京太大,但是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明明是說到心坎里的一句話,情真意切,青嶼此刻卻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只是嘆氣道,“這房子,是老吳買的。
也不是我的。我好像確實沒干什麼有成就感的事兒。”
毓媛本來想安慰他,沒想到,卻是火上澆油,她拽了拽青嶼的胳膊,柔柔地說,“不是每個人都能開酒吧的,生意還那麼好。”
“你是沒見到當初因為疫情隔離關店,差點倒閉的時候。”
“那麼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時間靜止了兩秒,青嶼終于睜眼,看了毓媛一眼,欲言又止地說,“算了。你不用管我,去洗澡吧。我喝點酒,睡一覺就好了。”
最煩話說一半,毓媛站起身,又認真地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想和我說?”
男人的自尊心作祟,青嶼沉默不語。
毓媛只得轉身去了浴室,這人,今天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怪不得都說,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果真不假。
34. 相看兩不厭(二)
毓媛洗完澡出來,看到了一副令她哭笑不得的畫面,青嶼正在屋里踱來踱去,一會兒在客廳里翻箱倒柜,一會兒又在廚房煮咖啡,茶幾上凌亂地擺滿了各種酒杯、酒瓶、馬克杯,酒香和咖啡香混雜在一起,飄滿了整個客廳。
毓媛看了眼表,十點四十,看來,這個時間對他來說,還是太早了。她只得無奈地笑道,“你要在家呆得心煩,要不,還是去酒吧吧。我看你這樣,也挺不習慣的。”
青嶼正在專心地將熱咖啡倒進冰冷的威士忌里,以 2:1 的比例攪拌混合,再加入一茶匙黑糖,最后再鋪上一層鮮奶油,一杯愛爾蘭咖啡便制成了。
心滿意足地欣賞著眼前的藝術品,青嶼才回神笑著問毓媛,“你剛才說什麼?要不要嘗一嘗,冬天最適合喝這款咖啡酒。
”
“我是想說,你要在家嫌悶,就去酒吧轉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