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東邊日出西邊雨（二）

“中午想吃什麼？在外面吃？”車子即將拐入小區前的路口時，青嶼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他這個人，自己饑一頓飽一頓，也就不怎麼具備噓寒問暖的本事兒，總是想一出是一出，偶爾超常發揮，化身暖男，偶爾大腦出走，變成鋼鐵直男，全看當時心情。

此刻，他的心情大概可以打五分，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因為他心里一直惦記著醫生的話，他們半年后才能開始備孕，他還得戒煙戒酒，這兩樣，可不是說戒就能戒的...

真想安定地過日子，仔細一琢磨，還真是有一堆讓人頭疼的事情，他們必須得迎接一系列轉變，而他，三十未立，真的準備好了嗎？

“嗯，就吃門口那家牛肉拉面吧，快一些。”

毓媛也心事重重，在心里復盤著上午問診的畫面，她百思不得其解，青嶼為什麼突然對生孩子這麼上心？人真的會突然轉性？

“餓了？”青嶼飛快瞥了眼毓媛，只見她神色平靜地斜倚著車窗，似是在發呆。

靈光乍現，他才突然提高嗓門喊了聲，“不對，你不是不吃牛肉麼？”

“牛肉給你吃啊，我吃面喝湯。”毓媛依舊盯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出神。

“那多不好意思。顯得我們這日子過得太寒酸了，整天不是八塊錢的餛燉，就是十塊錢的拉面，或者就是二十塊錢的麻辣燙，要讓別人知道，以為我天天虐待你呢。”說笑間，車子已經順利拐入小區。

兩人下車后，毓媛才迎著正午的金色陽光說，“可我就是喜歡粗茶淡飯啊，越簡單的食物，吃著才最舒服。

油膩的東西，吃了容易消化不良。”

一縷冬日暖陽恰好灑在她的臉頰上，暖暖的，光，一直都是能夠與愛媲美的那個存在。陽光燦爛的日子，心情總是會格外的開心。

毓媛幾乎是無意識地說了句，“而且，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麼人一起吃啊。”

突如其來的柔情蜜語，像是黑咖啡里突然加了一顆甜甜的白巧克力，糖分慢慢在高溫中融化，甜意逐漸滲透到原本苦澀的咖啡因中，忍不住想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去。

青嶼憋不住臉上的笑意，寵溺地回應，“行，就依你。你想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說完，胳膊又特別熟練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兩人的關系，似是比兩個月前，親近了許多。

十平米的拉面館里，一邊吸溜著彈軟又有嚼勁的拉面，一邊喝著熱氣騰騰的牛肉湯，在這樣寒冷刺骨的 12 月，還真是暖胃良藥，一口下肚，啥病都沒了。

果然，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特定的人、事、物，總是擁有著獨特的不可替代的魅力，就像眼前這碗面，以及對面這個人。

不是山珍海味最可口，也不是高端奢華的網紅餐廳最有情調，關鍵是，那個人、那個時間點，卡對了，剛好卡在你的心上，卡在你的靈魂深處，卡在甚至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那個潛意識里。

對的人，什麼都不用做，他只需靜靜地陪你呆在那里，空氣都是清新的，世界都是被光照耀的，其他的物質，都是陪襯，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的，一直都是那個獨一無二的人，是點燃生命的那道光。

“你說，醫生說你氣血不足，會不會跟你吃的太素有關系？經常吃牛羊肉，只會火氣大，根本不存在什麼體寒…”喝了幾大口牛肉湯后，青嶼的情商終于又開始上線，瘋狂地轉動著腦筋。

毓媛不緊不慢地吮吸著一勺一勺的熱湯，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真的吃不下牛羊肉，一口都不行。”

“不行就不勉強，那我們就多吃雞。”

毓媛抬頭非常認真地看了眼青嶼，鄭重地解釋道，“你不用一直遷就我的飲食習慣，你想吃就吃，我們，求同存異就好。”

青嶼用筷子夾了一大塊牛肉，一口吞沒，才又合不攏嘴地逗她，“我這不是在吃呢麼，吃了雙份的肉，我現在嚴重擔憂，再過幾年，我變成大胖子，你還是這麼少女，你會嫌棄我。”

毓媛抿著嘴笑，繼續低下頭喝湯，反駁道，“你一天就吃兩頓飯，不會的。”

“重點不對。”

毓媛抬眸，瞳孔放大，有點不解地問，“什麼重點？”

青嶼一本正經地說笑，“重點是，如果我變胖變老變丑了，你會嫌棄嗎？”

“咱倆一樣大啊，你要變成那樣了，那我肯定也一樣。你會嫌棄我嗎？”毓媛特別真摯又誠懇地盯著青嶼的雙眸，不像是在開玩笑。

青嶼搖了搖頭，帶著幾分不滿，卻又笑意盈盈地說，“不一樣。你天天和學生呆一起，當老師顯年輕。我天天和社會人相處，容易變得滄桑。再過兩年， 別人肯定覺得，我們是一個滄桑大叔領著 20 出頭的小姑娘出門。”

“如果是這樣，你不是賺了嗎？應該高興。”毓媛不經意挑了一瞬的眉。

此處告訴我們，永遠不要和一個邏輯嚴謹的理科老師討論是非對錯。

青嶼卻還是孜孜不倦地想要一個答案，他又搖頭道，“不行，這樣，我會有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