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三月份,毓媛收到了一個早已被她遺忘的好消息,回國前,她申請了歐洲的“瑪麗居里學者”獎金,原本以為成功幾率很小,回國后,她便忘了這件事。沒想到,最后竟然通過了,她可以去英國做一年的訪問學者。
瑪麗居里學者,是以她的偶像命名的博士后獎學金,每月工資接近 5000 歐元,歐洲之外國籍的學者申請成功概率極低,但因為該項獎金是為了致敬居里夫人,會優先考慮女性,毓媛想,這可能是她成功的主要理由。
這還是唯一一次,在學術界,女性沒有收到歧視,反而受到了優待。從居里夫人的年代至今,女性力量逐漸在科研工作中崛起,毓媛心里一直有一個信念,她希望,她能踏出一條可以鼓舞她的學生的路。她當老師,也是為了讓大家愿意相信,女性真的可以在學術界中做的很好。
她從她的導師那里接收到了這樣的鼓舞,她也想將這股力量傳承下去,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這個意外的消息,突然讓她有點兩難,哪有夫妻新婚沒多久就分隔兩地的,這個家的一切,好不容易才步入正軌。
盯著郵件發了半小時的呆,最后,臨下班前,毓媛敲門進了吳老的辦公室。
吳老看見她,便笑嘻嘻地問,“有事兒?先坐。”
這個兒媳婦平時甚是注意避嫌,無事不會主動來他的辦公室。
毓媛小心翼翼地坐下,才慢慢地講述,“有一件事。想先聽聽您的意見。”
“嗯。你說。”吳老靠在真皮座椅上,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去年七月份,我申請了歐洲的瑪麗居里學者獎金,本來覺得沒戲,現在結果出來了,竟然申上了。
這樣的話,得去倫敦瑪麗女王大學做一年訪問學者。”說完,毓媛目不轉睛地盯著吳老的表情變化。
吳老先是怔了兩秒,似是有點意外,但很快反應上來,本能地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道,“好事兒啊。瑪麗女王是世界名校,如果你能去英國一年,對你個人的職業生涯來說,絕對是加分項。你的事業,會更上一層樓。而且,瑪麗居里本身就是一個很響亮的 title,一般人拿不到。”
吳老講的都是大實話,但是,他顯然忽略了一個事實,毓媛是他的兒媳婦兒。
毓媛點頭嗯了一聲,又有點猶豫地解釋,“如果我出去,學校可以保留我的職位嗎?而且,不知道青嶼會不會支持我離開一年?”
吳老看了看她擔憂的神色,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笑咪咪地說,“院里有一位瑪麗居里學者,也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你也算為系里爭光,我們還怕你跑掉呢,肯定會為你保留職位的。至于青嶼,他答應我的一年之約也快到了,可以讓他陪你一起去,順便在大學里再熏陶熏陶,治治他身上的社會氣。”
毓媛一聽,心里在嘀咕,“啊,還可以這樣?”
但她還是面帶微笑地謝謝吳老,“我懂了。謝謝您,我晚上回家和青嶼商量一下。”
“他要不同意,你告訴我,我去說他。做人,格局得大,眼光得放長遠。這一年時間,是完全值得的。”走出吳老辦公室前,毓媛的身后飄來了擲地有聲的教誨。
吳老,也算是她的貴人了吧。
那天晚上,青嶼十點多才從酒吧回來,一回家,就看見毓媛表情嚴肅地躺在床上,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他心情忐忑地湊到她跟前,小聲溫柔地問,“出什麼事兒了?”
“有個好消息。”毓媛垂眼依舊有點認真地看著青嶼閃閃發亮的雙眸。
“好消息?看你這表情也不像啊。”青嶼撓了撓額頭,恍然大悟道,“難道,懷孕了?”
毓媛撇了撇嘴,輕輕敲了敲他的腦門,說笑道,“想啥呢。不是。”
“那是什麼?”青嶼耷拉著嘴角,莫名覺得有些失落。
“回國前,我申請了英國的瑪麗居里學者獎金,現在才公布結果,要去一年。”毓媛一直安靜注視著青嶼的臉龐。
青嶼本來是懶散地躺在床上的,聽到這句話,他突然坐直身子,轉了轉眼珠子,沉默嚴肅地思索著。
毓媛繼續解釋,“我下午找爸爸也說了這件事兒,他說,這是個好機會,支持我去。你有什麼想法?我原本以為這事兒那麼久,應該涼了,我都忘了,所以沒和你提起過。你別生氣哦。”
青嶼極其自然地捋了捋毓媛耳邊的碎發,不知不覺,她已經長發及肩了,初見時,還是一頭干練的短發,真是逝者如斯。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然后不疾不徐地吐出幾個字,“我也支持你。”
毓媛詫異地轉頭望著她,眸中帶水,“真的?要出去一年呢。”
“就一年而已。再說,我可以陪你去啊,我可是自由職業,可不是說走就走的。”青嶼云淡風輕地說笑。
“你不用凡事都以我為優先的。你的事情,也很重要。”毓媛看著他的笑臉,認真地表達自己的擔憂。
“作為一名酒吧老板,我是自由身,現在想去環游世界都不會出任何問題。我也想回英國看看,畢竟畢業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