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舀完另外一勺,又跟陳星河說:「哥哥,這條小魚也在乎。」
陳星河說完這個故事,很認真地跟陳爸爸說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立馬就能辦成的,但有人在乎。
「爸爸,彌彌在我們身邊,她都那麼苦,這個世界是不是有更多像彌彌這樣不被愛的女孩呢?
「女性是一種處境,我那麼護著彌彌,她都膽戰心驚小心翼翼。所以我想去更偏遠的地方看看,若以后我成長,以自己微小的力量做出那麼一點點改變,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就會少一個在愛里干涸的小魚呢?
「我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我希望以渺小啟程,以偉大結束。
「說不定這涓涓細流,能僥幸匯成河。」
41
陳星河成功說服陳爸爸去山村支教。
臨走之前,我去他房間看他收拾行李:「哥哥,你把我也帶走吧。」
陳星河自然是沒同意,他說山村太苦了。
可我也很固執。
「哥哥,女性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也能的。」
我不是格局只在眼前的人,我也能撐起一片參天大樹。
女性弱小,但女性也有她的力量。
我說:「哥哥想做的事情,我也想做。我什麼苦都能吃,我不可能一輩子在哥哥和爸爸媽媽的保護下。女性獨立,才天地皆寬。」
我跟陳星河一起去山村支教。
我們把書本,把知識帶給山村的小孩。
女孩子有月經羞恥,連買衛生巾都不被允許。
只能用破布墊著。
陳星河就捐。
我也把我這麼多年的獎學金都捐出來。
正如陳星河所說,我希望能用我那一點點微小的力量,可以幫助每一條在乎的「小魚」
。
但更大的困難還在前方等著我們。
我跟陳星河捐出去的衛生巾,被其中一個女孩子父母拿著找上門來。
「這麼貴的東西,她怎麼配用?你們就不能給點實際的嗎?」
女孩被父母揪著頭發不敢發聲。
陳星河將我守在身后:「女孩子的生理問題也該重視!」
那中年婦女猛地吐了口痰:「多管閑事,我們自古以來都是這麼過來的!有那錢買衛生巾不如給我兒子買點好吃的補補,兒子,才是傳宗接代的根本!女兒大了就該嫁出去!」
兒子!
又是兒子!
我被陳星河護在身后,整個人都在發蒙。
兒子和女兒,到底有什麼差別呢!
傳宗接代,是以犧牲誰為代價?
女性就應該被忽視,被犧牲嗎?
我想起過往種種,明明弟弟沒出生之前,我也是一個在愛里長大的孩子。
弟弟出生之后,我就被棄之敝履。
我做錯了什麼了嗎?
就像眼前的小姑娘,她用布墊當衛生巾都已經感染了。
她連一片干凈的衛生棉都不能擁有嗎?
她是被當作生育工具誕生的嗎?
我猛地把那姑娘揪過來:「我告訴你們,錢是我自己的,我想給誰買就給誰買!」
那中年婦女蠻不講理:「你這瓜娃子!把你嫁出去才好!」
她伸手就來抓我。
陳星河將我護在身后,聲音狠戾猶如惡鬼:「敢動她一下,你兒子上學就免談!」
小男孩懵懂無知地看著母親拉扯自己女兒。
中年婦女聽到自己兒子不能再上學,立馬冷靜下來,罵罵咧咧瞪我一眼跑了。
陳星河拍拍驚魂甫定的我:「被嚇著了。」
我搖搖頭:「陳星河,人的思想太難以改變了。
我們真的能幫到別人嗎?」
陳星河也沒說話。
他走到我面前坐下,聲音溫柔:「會有人在乎的。」
那女孩被抓走時候的目光,滿是麻木。
真的會有人在乎嗎?
42
三天之后,我們沒等來上學的女孩子。
而是等到了女孩子要嫁給隔壁山頭的消息。
大紅色布蓋頭,一身臨時湊出來的紅衣服。
少女懵懵懂懂的模樣。
據說是 8000 塊錢,女孩就被迫出嫁。
三年前陳星河用 18 萬從我爸媽手里買下我。
三年后,我能用 8000 塊錢買下一個女孩的未來嗎?
我拿出我所有的積蓄,追著那輛破爛轎車。
山區太偏遠,路途太坎坷了。
就像無數女性的命運,波折起伏身不由己。
我沖出去。
陳星河早就在門口等我了。
他騎著借來的自行車看著我:「我也不知道那條小魚在不在乎。但我覺得,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棄。」
我坐上陳星河的座椅,我們一路顛簸,抄近路趕上了出嫁的女孩子。
我把 8000 塊錢甩給那中年婦女,像很多年前陳星河對我媽說的那樣:「她以后是我的了。」
43
可現實就像是一座大山。
我跟陳星河不管怎麼翻都翻越不了。
他們不要 8000 塊錢,他們覺得女人生來就是要傳宗接代的。
他們制造混亂,強行要把女孩帶走。
他們還看上我。
陳星河拉著我跑。
我拉著女孩跑。
烈烈風聲在耳邊呼嘯。
我跑得肺都快要蹦出來。
跑得幾乎快沒力氣了。
覺得自己快死去的時候。
終于把身后緊追著的人甩了。
女孩號啕大哭。
一邊喘息一邊哭。
她說她要走出這座大山。
她說她要看看自己有沒有更好的未來。
哪怕前途還是渺茫。
她也要去試試。
陳星河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上:「看啊,她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