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王冷笑一聲,「我從未見過有誰能運氣好,好到到臉的護欄槍尖都能擦邊而過。」
我不死心,「可能是我命中屬金,命特硬?」
閻羅王:「呵,確實有金,不過是兩個辛金七殺星,沒有克制,更是無解。」
我:「......」
我徹底擺爛了,一邊往嘴里扔西瓜子,一邊問:「那你說我這是怎麼回事?我一無法力,二不知咒術,只是一根正苗紅普通人,怎麼就死不了呢?」
閻羅王沉默半晌,說道:「起初,你的名字最先在生死簿花名冊上跳動。一會見,一會不見,甚是奇怪。后來一翻,才發現生死簿上你的生平還在源源不斷更新。按理來說,出現在花名冊上的人,一生都已經被規定好了,他的生死簿已經終結所有的內容。」
「如今你這種情況,要麼是潛意識里存在與之抗衡的能量,要麼......」
「要麼什麼?」
「要麼就是有鬼差在幫你。」
閻羅王望向我,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仿佛蘊藏著驚濤駭浪。
6
閻羅王告訴我,生死簿帶有天地法則,任何的改動勢必會導致大量的靈氣波動。
但目前為止,尚未在地府聽說過靈氣暴亂的事情發生。
他讓我簡單說說為什麼想要進行極限運動。
我回答他,「因為想要擺脫某些東西。」
閻羅王看了看坐在蒲席上嗑著西瓜子的我,繼續將生死簿翻了下去。
但沒想到,下一秒,氣氛驟降,原本陰森的閻王殿此時冷風四起,魚油燈只露出黃豆大的頭。
「步惜命,為何你的十六歲,在生死簿上是一片空白?」
閻羅王的聲音像在撞鐘里打轉一般,裂石流云,震耳欲聾。
我愣在原地,閻羅王差鬼送來的西瓜子零零落落散在一邊。
我的......十六歲?
7
十六歲,我在做什麼呢?
可能是周而復始的考試,為了升學絞盡腦汁。
參加葬禮,然后又參加葬禮。
奇怪的是,十六歲之前的事情我記憶猶新,唯獨十六歲朦朦朧朧。
我之前卻沒想到有何不對勁。
閻羅王飛速往前面翻,叨叨地念著我的十五歲、十四歲、十三歲......
然后他停下了。
我問他,怎麼不念了?
等了半天,他才對我說:
「你的家庭。人渣。」
想到那些鬼對他跪拜的模樣,我不禁笑了笑。
「爺,沒想到你們做鬼的還挺看良心。」
8
聽我媽說,我原本不該出生的。
在生之前,我爸和我媽說好了丁克。
但因為一場意外,我媽懷孕了。
她舍不得打掉,于是有了我。
但我爸并不這麼想,在反對無效后,他出軌了。
從我媽懷胎十月到我上幼兒園,我有幾歲,他就出軌了多少年。
再見他時,是在一個酒店,他躺在骯臟的床單上,一動不動。
突發急性心肌梗死。那年我六歲。
我還記得精神崩潰的媽媽一邊用枕頭蒙著我的頭,一邊號哭:
「為什麼要把你生下來?為什麼你要來到我肚子里?」
后來我媽去做了家政,把我一個人留在家。
爺爺奶奶認為我是女的,血脈斷了,親緣也就斷了。
外婆外公在我媽和我爸結婚時,就已經斷了聯系。他們覺得,一個讀了大學的女孩嫁給在工地上搬磚的男人是一件愚蠢且不體面的事情。
我在無數次從沙發上滾跌下來頭破血流的經歷里,學會了開鎖開門。
在菜刀割手的鍛煉下學會了做菜。
在被瘋狗追咬的過程里學會了回收水瓶賺點零用錢。
后來我媽改嫁,帶著我來到了新的家庭。
我的繼父是我媽做家政時的雇主。無妻無子,他倒是愿意養我這個累贅。
在我媽進門的第二星期,他把我媽趕出去,為別人做家政。
那一天是我噩夢的開始。
這場噩夢持續到十五歲。
家暴、虐待甚至騷擾,那段時間,我的房門勒令不允許關上。
洗澡的時候,他會從門縫里偷偷看我。
半夜睡覺,遭逢突如其來的窒息,聽到桀桀的怪笑。
一旦屋外有拖鞋聲、鑰匙開門聲,我都會汗毛豎立,忍不住害怕、尖叫。
我想要住校,他會說服我媽住校貴,早起上學也不礙事。
我媽總是對他充滿了信任,在我媽面前,他表現得像個紳士。
但這些事情,到我媽死的時候,我都沒能對她說出口。
在我母親出車禍,即將撒手人寰那刻,她對我說:
在六歲那年,她就已經決定給我下毒,大家一起走了。
但繼父堅持讓她帶著我過去。
繼父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母親的眼里,她的世界就是這麼的簡單。
啊,我的繼父,我的母親。我好像想起來十六歲時,我在做什麼了。
我參加了母親和繼父的葬禮。
母親出了車禍,大出血,死了。
七天后,繼父走樓梯回家,腳底一個踩空,滾下來,摔死了。
9
閻羅王和我兩兩相對,共同沉默。
「你的十六歲,應該還發生了一些事情。不然生死簿不會顯示一片空白。」過了半晌,他這麼說道,「我懷疑,正是這一頁的空白導致了你能夠在生死簿上閃現。
」
「在我印象里,似乎只有它才有能力做到。」
我拍拍手,甩掉掌心的瓜子屑,「它是誰?」
「陰界,天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