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卻只是攬著那個女孩兒,親昵地吻她的發頂,毫無愧疚的意思,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的唇角掛著我熟悉的壞笑,曾經年少的他就這麼把我按在墻角,用高聳的鼻梁曖昧地摩挲著我的,逼問我。
“說,你答應做我女朋友。”
明明是比我還小七歲的男孩兒,眼里的光芒卻亮得像小狼。
可現在,他卻這樣笑著親了那個女孩一下,無所謂地說。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桑榆,你真的不走?”
我執意對他說,“我們談談。”
我知道我這樣堅持的態度可憐又可笑,但是我真的很想問一個清楚明白。
到底是為什麼?
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明明之前……
“你好煩,”裴之聳聳肩,讓那女孩兒把衣服穿上。
“寶貝兒,走,我們去外面,看著她就沒興致。”
他自始至終沒有再看我一眼。
回應我的,是門關上的聲音。
4
我和裴之相識七年,相愛五年。
最后兩年,恩斷義絕。
他曾那樣熱烈地追求我,說愛我一生一世,恨不得把心掏給我。
可僅僅幾年后他就開始帶女人回家,深情只余一灘臟心爛肺。
我開始一點點收拾東西。
大概做事的時候會讓人不那麼容易胡思亂想,我開始把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打包,把曾經共同甜蜜的記憶和物件都收起來。
畢竟……大概很快就會有新人來了。
我這個舊人還是知趣點好。
其他都還好,只是在收拾到照片墻的時候,我看見十七歲的裴之正在對我燦爛地大笑,另一邊,是剛大學畢業的我有些羞怯,卻依然堅定地握緊了他的手。
那時候我們看對方的眼中都有光。
心臟傳來一陣揪緊般的疼痛。
我聽見十七歲的裴之對我說。
“桑榆,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大笑的,生氣的,撒嬌的——音猶在耳。
可是愛卻已經消失了。
他已經意氣風發地開啟了他新的人生。
被留在原地的,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不知不覺就收拾到了天亮。
我揉著有些酸痛的后腰,想起昨晚女孩兒那張年輕意氣的臉,不免有些自嘲。
今年我三十一了,確實不小了。
裴之才二十四,正是還沒玩夠的年紀。
他年輕英俊,考上了很好的大學,畢業之后就和幾個朋友自己開了家公司,在哪都是妥妥的成功人士。
怎麼會吊死在我這麼一棵歪脖子樹上呢?
其實,我早就在準備這一天了。
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
長相乏善可陳,腦子也不算聰明,考上個普普通通的大學,如果沒有意外,大概會找一個性情溫和的普通男人結婚生子。
既沒有野心,也沒有妄想。
可大學畢業那年,我父母意外去世,我只得接過了家里的鐘表鋪子。
可做得久了,我漸漸喜歡上了鐘表指針滴滴答答走過的聲響,讓人覺得安詳而寧靜。
我以為我能這樣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直到遇見了裴之。
我二十四,他十七。
從此我的人生拐了一個大彎,撞向了讓人心碎欲裂的未來。
5
從裴之家搬出來的時候,天上下著厚厚的大雪。
就好像剛見面的時候一樣。
可我們都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我預約了搬家公司,把東西送到了我父母的舊房子。
之前和裴之戀愛的時候,他抓著我的手,眼中全是心疼。
“桑榆,來跟我住一起吧,我一定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可現在他問我。
“你走還是我走?”
我苦笑。
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只有父母的家能收留我。
家里很多年沒人住,我沒找保潔,自己慢慢一點一點打掃整理,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腦子里不至于胡思亂想。
等到一切全部收拾完畢,已經是日落西山。
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消息欄空空蕩蕩,裴之沒有給我打電話,也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我自嘲地笑了笑,還在期待什麼呢?
我點開他的對話框,發現上一次給他發消息是一周之前。
我告訴他,我要去參加一個鐘表展會。
他沒有回復。
最近這幾年,我和他的消息已經少之又少。
可能一兩個月都未必有一條。
可我們一起坐在桌上吃飯的時候,我看見他依然手指如飛地敲擊著手機屏幕,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
匆匆忙忙吃完飯,筷子一放,“我有事要出去。”
全程可以跟我沒有一句話。
那時候我就明白了。
他依然是有著旺盛的分享欲,有著種種天才的奇思妙想,只是現在他愿意分享的人,不再是我而已。
我回家的時候,發現臨走前我特意早起給他下的面已經坨在了碗里,面上臥著的溏心蛋已經長了霉,冰箱里凍著地做好的菜一個沒碰。
這幾天,他根本不在家。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起,已經不再吃我做的早餐了呢?
我下意識拿出手機。
我是一個戀舊的人,舍不得刪聊天記錄,點開對話框,手指不受控制地繼續上滑。
仿佛時光倒流一般,越往前,消息越多,我的速度也就越慢,
他的語氣也越發鮮活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