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這個時代,看見很多人都拼命地想活著,看到那些被動輒打罵的宮人總是會求著主子饒他們一命,好像不管怎麼樣,活下來就還有轉機。
于是我背地里偷偷救下了很多人,看到他們感激的眼神,我總恍惚,原來我的生命會變成這樣,慈悲,救贖。
怔愣片刻,小福子也似懷念,悠悠說道:「記不清了,好久,好久了。」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天空,一片朗朗,云淡風輕,萬丈光芒從天上炸裂開來。
劇情點已經走到嬴政天下一統,呂不韋也快下線了。但我知道,他還有勵精圖治的很長一段的路要走。
我的穿越沒有金手指,所以我再怎麼先知,也還是無法把手伸向前朝,所以所有的所有,其實都是嬴政在頂萬斤重前行。
縱前路坎坷,我也真心希望,輕舟已過萬重山。
8
我最近身體很倦怠,好像已經脫離我的掌控,以往能跟嬴政熬夜內卷,現在卷著卷著我能睡進我磨的墨水里。
早上也總起不來,身體是爬起來走了,但魂還沒跟上。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
嬴政也發現了我的異常,讓我領著他的牌子去太醫院看病,結果還是什麼都查不出來。
我大概知道了,我活不過這個冬天了,這就是穿越的后遺癥,越是這樣我越是心急。
我把小福子喊來,開門見山地說:「小福子,你聽好了,我活不長了。不概率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我現在就交代你一些事情,你千萬要放在心上。」
我累得喘了一口氣,小福子卻驚得趴在我床邊抽噎,不停地搖頭。
「呸呸呸,姑姑你還能活很久的,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嗚嗚。」
我嘆了口氣,眼含憐愛,我最是信任他,因為我知道,他同我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嬴政的。
「你聽著,我死之后你給我盯死了萯陽宮,還有那些太后當初選進來的嬪妃,能弄出宮就弄出去。太子出生后,你得看緊了,決不能有半點差池。
「還有,如果有個叫胡亥的人出現,你要提醒殿下一定要警惕他,我知你位卑言輕,真有那天,你就說是我的遺言。」ÿź
我說完后癱軟在背榻上,渾濁的眼珠子直直看著窗外,已經白模糊一片。
我聽見了我的聲音:「下雪了嗎?」
小福子的哭聲加大,整個人抖如糟糠。后來我才知道,冬天并沒有來到,是我眼神開始潰散了。
還有最后一件事,我強撐著留下一封遺書交給小福子帶走,來日希望不要有用上的一天。
我想,我需要去見嬴政一面。
我想跟他坦白我的過往,包括我是穿越而來的,我沒時間了。
9
夜深了,我難得有幾分力氣,梳洗體面后來到御書房。
我顫顫巍巍地請安,嬴政見我來了詫異地問:「夜深了,你怎麼來了?」
「陛下,我來,是想跟您說些事。」然后我緊張地看了看周圍侍奉的太監。
嬴政看懂了我的未語之言,揮手屏退了雜人,把毛筆輕輕擱置硯上。
見他神色認真,我打好的滿腹草稿都哽在喉咽。
好像之前,連父母都懶得聽我傾訴心里話,更遑論放下手中事務來專心聽我說話。
我使勁把那口酸澀咽入肚中,開口道:「陛下,我其實……不是富春。
」
說完我抬頭看他的反應,卻只見得他神色淡淡,慵懶地抿一口溫茶。
「陛下,您不震驚嗎?」
嬴政這才抬眼,便舒展因政務繁忙的眉骨,勾唇一笑:「寡人又不是傻瓜,怎麼會不清楚,剛開始確實很不可置信,但寡人的直覺一向很準,所以早就有所預料。」
我捏緊了衣角,說:「陛下,我是從千年之后穿越過來的人。」
嬴政又念了一遍,意味不明。
「千年之后嗎?」
他站起身來,撣了撣龍袍,豪情壯志地問:「那,這個國度還叫大秦嗎?」
眼神里卻滿是篤定,看著這片赤忱,我有點說不出真相。
委婉地說道:「沒有了陛下,在那時天下是百姓的,是人民當家作主。」
嬴政有些錯愕,思量片刻:「確實有可能,大秦命數若想維持千年,除非寡人能活千年,至于人民當朝嘛?」
便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盡在不言中。
我突然明白了嬴政后來為什麼想長生不老,大秦命數千年需得他活千年。
「大秦很早就亡了,您死后就亡了。」
嬴政嘆了口氣,疑惑道:「這麼說寡人很早就死了?再者,寡人的子嗣中都是廢物嗎?怎麼一個能堪大任的都沒有?」
我搖了搖頭:「不是,您的太子溫潤如玉,品行端正,愛民如子,但過于君子,不是君王之道,夭折于半王之道。二子,殘暴無能,被奸臣蒙蔽,貪圖享樂,大秦便是亡在他的手上。」
「富春,這可當真?」
嬴政無法接受自己辛苦統一天下,海晏河清的大秦竟會以如此可笑的緣由亡了。
我側過頭去,不敢看他的表情,點了點頭承認下來。
那晚我們暢談了很久,他并沒有沉浸于大秦早亡的痛苦中,而是積極問了我現代的治理措施,以及交通布局和政策方針。
只是知道,他此后更致力于天下治理,推行了很多利民惠民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