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遠山是這個貧苦小門派唯一能夠拿得出手、也是最驕傲弟子。
從某種程度而言,整個門派都是季遠山的拖累,因為他早就無法從門派里學到有用的東西了,然而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往往要比那些外物更為珍貴。
吳佑有些猶豫,“盟主盛情邀請,在下心神向往,只是一宗人都去做客,實在有些唐突……”
他擔心的是季遠山好不容易認識了更高層次的宗主,還被一力掀翻世家封鎖的正清與仙盟盟主看好,這是多麼重要的機緣。
如果他這時帶著門派其他弟子去盟主的仙宗做客,這成何體統,讓別的修仙弟子看到了,瞧不起季遠山該如何?
虞容歌安慰他道,“吳盟主,你放心來吧,我的宗門里人最多的時候住過十幾個宗門,不差你們一個。”
吳佑:……
好、好奇特的仙門。
他盛情難卻,最后還是同意了虞容歌的邀約,虞容歌便派人將他們全宗上下都接來了。
來接他們的還是如今已經改頭換面成為天極宗人的原十二宗弟子,一路上口燦蓮花地跟他們夸獎天極宗的壯舉和多麼美好,聽得吳佑的弟子們從目瞪口呆到心神向往。
不愧是做出如此善舉的盟主,原來一開始她就如此與眾不同,盡己所能地貼補身邊修士……
師弟小九更是聽得入了迷,這位弟子描述的日常生活,不就是他從書中看到的桃花源嗎?
聽到了他的問題,那弟子笑笑,“是啊,大家私下都是這樣稱呼的。”
他覺得自己既幸運又幸福,眾人也都感受到了弟子身上的滿足。
到了天極宗之后,虞容歌先是讓手下弟子安頓了眾人,吳佑本來擔憂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反而是弟子們一見到新人,都開心得群魔亂舞,上來幫忙安頓他們。
虞容歌對吳佑歉意地解釋道,“這些家伙一直想讓我拐帶回更多新朋友……咳!這種你情我愿的事情,怎麼能說是拐帶呢!”
她的為人和吳佑想象得截然不同,當看到虞容歌用自己去驚嚇完全不知道此事的季遠山,并且在旁邊洋洋得意的時候,吳佑更堅定了這點。
他不知不覺,卻松下一口氣。
總而言之,吳佑和徒弟們便暫時在天極宗落腳了。
他們也得到了外宗的友善待遇,弟子們換上了新衣服,三餐管飯,甚至連練習用的武器也一并包含在內。
弟子們除了每日可以跟隨其他人一起修煉煉體外,天極宗也給他們找到了工作,如今活兒比人多,弟子們幾乎立刻上崗。
得知他們是在為仙盟幫忙,大家更是踴躍參與,開心極了。
季遠山既高興又郁悶,高興的是師父和同門都來了,也高興盟主這樣信任他和他背后的宗門,將他們一并接納。
郁悶的是他之前在天極宗是純玩,從來不修煉。虞容歌不僅不管,而且跟他一樣玩得很兇,至于副宗主沈澤,對方是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修士,沈澤也從來沒對此說過什麼。
現在師父他們來了,季遠山美好的小日子也破碎了。
更可憐的是,原本在宗門里的時候,季遠山既是團欺也是團寵,他不愿意修煉,師父和師姐師兄除了讓他每日做做基礎修煉之外,并不拘著他,對他可以說是十分寵溺了。
可自從門派舉家搬到天極宗,被天極弟子們那種向上朝氣的勁頭所感染,大家對他的要求也高了!
吳佑親自帶著季遠山和虞容歌沈澤喝了次茶,并且認真地拜托他們。
“遠山是在下最得意的弟子,可惜在下學疏才淺,耽誤他許久。”吳佑恭敬懇求地說,“請宗主和副宗主多多教導他,任打任罵都可以。”
看著師父低頭拜托人的樣子,沒心沒肺天塌下來也能當著被子蓋的季遠山,心里有些說不清的難受。
虞容歌道,“吳兄放心,以后遠山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她又笑道,“我的副宗主可會帶弟子了,吳兄瞧好吧。”
說起來,她才是年紀最小的人,可是說話間卻有讓人信任的魄力。
吳佑連連點頭,他看向沈澤,有些猶豫道,“遠山他平日閑散慣了,副宗主隨便打罵,只要別真惱了他便好。”
沈澤道,“吳宗主放心。”
季遠山在天極宗待了半個月,自然清楚沈副宗主在聲望僅次虞宗主,或者說他們二人在所有修士眼中是密不可分的。
其他弟子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感覺,可一向聰明的季遠山卻能看透這一切。
虞容歌是樞紐,是中心,是提出決策、有許多奇思妙想的指引者;那麼沈澤便是框架,是穩定,是將她的美妙奇怪的想法從天空抓入掌心,將她一個個命令執行落地的實踐者。
他們往往被外人視作一體,沈澤又如此安靜,絲毫沒有劍修的鋒芒,其他人總是第一眼看到虞容歌,卻忽略她身后的影子,和他的重要性。
直到那些忽略沈澤的人目睹他行事時的沉穩果斷,才恍然發現他竟然如此有能力,是一把藏在暗處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