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異性坐得這麼近,顧云合有點微妙地不自然。
周憚動作嫻熟地煙盒里滾出來一根煙,示意她看過來。
“看著。”
周憚把煙銜進嘴里。
“嗒”的一聲輕響,跳動的小火焰照亮他利落流暢的下頜,也照亮了顧云合白凈的小臉和一雙淺含著水光的眼睛。
男人吸了口氣,兩頰跟著輕微地凹了進去。
煙頭的煙草燃了一大截,沒有再熄滅。
顧云合就這樣定定地看著。
看著男人吸氣,模模糊糊的黑暗中煙頭火星噌亮。
又看著他性感的薄唇輕張,喉結微上下滾動,吐出來口煙氣,煙霧繚繚,消散在夜色里。
男人側臉刀鋒般銳利,下頜線清晰明顯,掐著煙的手勁瘦又有力。
她這時還不知道。
操場背后、月光下、夜色里,男人抽煙的這一幕會成為她永生忘不掉的畫面。
以至于多年后在異國他鄉,只要想起來這一幕,就能輕易地令她淚流滿面。
“盯著我看這麼久。”
周憚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男人湊近,壞笑,“在看什麼?”
這人三句話離不開使壞。
顧云合撇開臉不理他。
“聽過有關這煙的廣告詞麼?”周憚又問她。
顧云合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
“抽煙只抽萬寶路。”
男人平時總是泛著放浪笑意的桃花眼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眉眼壓得很低,低聲道,“此生不走回頭路。”
他食指與中指夾開點燃的煙,側頭繼續往旁邊徐徐吐出一口煙霧。
性感、肆意、糜爛。
煙霧團成的花朵靜靜綻放于主席臺后不為人知的角落。
顧云合微愣了幾秒,很快垂下了目光。
她看懂了。
點火時要跟著吸一口氣。
“現在,你是要用這個點火——”周憚朝她揚了揚手里的打火機,笑得曖昧,“還是要這個?”
他又晃了下手里點燃的那根煙。
顧云合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這是要兩人把頭湊在一起借火的意思。
她雙頰緋紅,伸手去拿過了打火機,一聲不吭地按下按鈕點燃,然后把煙含進嘴里,湊到打火機旁猛吸了一口。
像是要把那些委屈、不解、憤恨全部撕扯咬爛混著血混著淚一齊吞進肚子里一樣。
周憚玩味地看著她。
下一秒。
顧云合嘴里一澀,整個喉嚨像是被人用手強有力地卡住了似的,又像是被千萬根銀針輪番扎著喉頭,一千萬個氣球在喉頭處齊齊爆炸一樣,呼吸瞬間變得困難,雙肺也緊緊縮在了一起。
她用手胡亂拿開嘴里的煙,爆發出一頓驚天動地的咳嗽。
周憚笑得整個人肩膀直抖。
顧云合咳得眼角通紅,一邊咳一邊轉過去看他。
這人不提醒她,像是故意要看她嗆著一樣。
顧云合咳得正難受,心想她再也不要抽這東西了。
欣賞了一會兒她的丑態,周憚這才奪走她指尖夾著的煙。
“所以這東西沒你想象中抽著有意思。”
他漫不經心吸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煙,懶散地問她:“現在,心情舒暢了?”
顧云合一頓。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在圖書館里和顧母打完視頻后,心中郁結的那些不愉快和煩悶,好像都不知不覺地散去了。
還沒等她反應,周憚已經直起了身,并順手把打火機和那包白萬揣兜里了。
他眼底還泛著笑意,只不過多了點正經,抬手輕敲了敲顧云合的腦袋:“這玩意兒記得以后可別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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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顧云合回去以后,方一可她們已經吃完飯閑逛回來了,還打包了幾串烤串回來吃。
瞧著顧云合開門進來,方一可扭頭看著她吐槽:“我看你書包在桌上,還以為你在蹲廁所,等你半天,剛剛都快給我憋死了。”
顧云合笑了笑:“你也不知道敲敲門。”
陳安正大快朵頤地吃著烤串,沒半點戀愛中的女生想保持好身材的意思,她嘴兩邊還沾著辣椒面,叫顧云合也來擼幾串。
顧云合搖了搖頭。
從操場一路走回來,她到現在嗓子還是疼得慌。
估計明天都只能喝點稀粥。
方一可干完一大瓶可樂,抬頭,狗鼻子似的忽然嗅了嗅。
陳安看著她:“……方一可你狂犬病犯啦?”
“你滾。”方一可無情翻了個白眼,她皺眉,“我怎麼聞到股煙味?”
顧云合做賊心虛地就要往陽臺外面跑。
方一可起身,再嗅了幾下,很快鎖定目標,攔著還差一步就要跑到陽臺上的顧云合。
她拉著顧云合的手,湊近,瞪大眼睛大喊:“我靠!顧云合身上有煙味!”
季思雨和陳安齊齊伸長脖子看過來。
“顧云合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去了!?”
“老實交代,這是沾的哪個男人身上的煙味!?”
“沒有。”顧云合逃無可逃,“我剛在操場跑步來著……可能不小心沾到哪個路過男生身上的味道了。”
三個人一臉懷疑。
最后顧云合解釋了千八百遍,她們才勉強相信。
實在是揪不出什麼證據,方一可只得邊嘆息邊道:“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
最后熄燈爬上床時她都還在重復這句話。
顧云合和她是對床,自然能聽得清楚。
她憋著沒理方一可,心中想著奇怪的人哪里是她。